他又沉默了好一会,才沉声说:“我几个月前刚离婚,思雅去法国了。她去那边继续进修艺术。和朋友一起经营画廊。”
这个消息对于我来说不啻于五雷轰顶,我心痛地看着他问:“怎么会这样?”
他没有回答我。我们相对无言地伫立着,过去三年的时间就这样从脚边悄悄地流走了。
我走到他身边,看着那尊青铜马,感叹说:“这马还是老样子,连位置都没变。”
他也转过身来看着那铸像,沉声说:“有的东西一成不变也挺好的。”
我微笑着问:“再往前看看吧?”
他沉声说:“好。”
我们一边看。一边交换着这些年的境况。他在北京成立了自己的广告公司。现在公司已经上轨道了;天爱十岁了,打算明年投考中央音乐学院附中。我告诉他,小杰已经进了江海音乐学院附中。多亏林素音教授提携,这两年他已经开始在音乐界崭露头角了。
像上次一样,我们在博物馆里消磨了一整天,谁也没有中途要走。直到广播响起闭馆通知。我们才恋恋不舍地出来。
走出博物馆的那一刻,天空中突然飘起了细细的雪花。冬天的夜晚来得早。广场上亮起了辉煌的灯火,把傍晚阴沉的天空照得如舞台般悲壮,纷纷扬扬的雪花在风中、在灯光中狂舞着。
上帝用奇迹感召平凡的人类。
我幽幽地说:“才十一月,北京就下雪了。”
牧寒说:“嗯。没想到今年第一场雪这么早来。”
我看着他愈发沉默的侧影,渐渐心疼起来。很久很久以前,就是站在这个地方。我曾经有一个愿望。当时我没有说,一误就是四年。我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牧寒。我们去故宫外走走,好不好?”我祈求般地看着他。
惊讶从他眼中一闪而过,而后又归于沉寂。他久久地看着我,就在我将要绝望的时候,他点了点头说:“好。”
我们到达故宫外的时候,大雪已经把路面覆盖住了。华灯初上,行人萧条,河畔杨柳干枯的枝条在寒风中瑟瑟颤抖。这场雪下得纷纷扬扬,故宫粼粼如海的琉璃飞檐裹上了银装,真是美极了。
我们并肩走着,雪地上多了两个人影,一会变长、一会变短。
在长久的沉默后,他终于问我:“梅朵,你为什么没有去美国?我一直以为你走了。”
我摇摇头说:“徐电对于我来说只是朋友。再说,我决定了要读研究生,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见他不说话,我接着问:“思雅为什么要去法国?”
牧寒仰头看着半空中飘洒的雪花,痛苦地说:“梅朵,我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犯错。我像是一个被诅咒的人,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让别人幸福。思雅走的时候是笑着的,好像离开了我,她才真正找到快乐。”
我的心很痛很痛。我对他说:“不是这样的,至少,你给天爱带来了幸福,小杰也是因为你才改变了人生轨迹。牧寒,我知道你一定尽力了,只是有些事情未必尽力了就可以圆满,但至少你可以问心无愧。”
牧寒看着我,淡淡笑着说:“梅朵,你成熟多了。”
我笑着说:“书不能白读啊,总得有点长进吧?”
身畔就是护城河,河面上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再过几天,河面就会封冻。我在正对着角楼的地方停下,看着眼前渐渐披上素装的河面,给他说了三年前那个传奇故事。
那一天,我路过这条筒子河,偶然听说有人从河里捞到了一个钻戒。我不知道是受了什么点化,大老远的跑到派出所去认领失物。其实我压根不知道戒指的内圈是否刻有文字,只是觉得如果是你,大概会刻吧,就随口说上面有我的名字。警察把戒指拿出来给我看,里面果然刻着“iduo”.
跟你分开的时候,我真的很难过,甚至有点恨你。可是那天看到那枚戒指,我就原谅你了,我是真心希望你能过得幸福。但我不像你那么聪明,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让你知道。
那枚戒指我一直收着。平时不敢戴,因为我怕自己丢三落四弄没了;放在宿舍里,又担心被偷,成天提心吊胆的。后来我买了一个很大的保险箱,专门用来放这枚戒指。有一年宿舍失窃,小偷把我们的电脑和值钱的东西全搬走了,他们还想搬走那个保险箱。可是它太重了,小偷搬到一半放弃了。我那时好庆幸自己不吝重金买了一个大号的保险箱。
“牧寒,我是不是依然很二?”我在自己的叙述里咯咯傻笑起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陪我静静站着,眼中似乎也有泪光浮动。
我转头看着他英挺的侧脸,这些年生活的磨砺,让他眉间的丘壑更深了。轻飘飘的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好像给他的两鬓染上了秋霜,我想伸手替他把那些愁苦都赶跑。
“我有一个请求。”我转身面向他,郑重地单膝跪下,仰头看着他说,“李牧寒,跟我结婚吧。”
他惊讶地看着我,想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我坚决地看着他,慢慢的说:“我知道对于你来说,现在不是结婚的好时机,或许你现在根本没那个心情。可是我怕再错过,就真的永远没有机会了。
牧寒,我爱你,我一直很爱你。这三年来,我的生活平静充实、没有痛苦,可是我始终清晰地知道,我还是爱着你。如果说这些年我学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