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说,他本来有一个美满的家,娘子是这个镇上数一数二的美人,几年前,他家里还算富庶,便娶了这个镇子上有名的美女。不到两年,娘子为他生了个可爱的孩子,生活安逸幸福。
没过几年,孩子还没来的及喊他一声阿爹,便被一场大病夺去了生命,他的娘子也因为思念爱子,忧思郁结,终日愁眉不展,在孩子死后一年,终于香消玉殒。
他们死后,他再也无心家业,很快就败光了家里所有的钱财,后来,他露宿街头,看到一个老人正用心的雕刻着什么,眼神专注,嘴角挂了一抹浅笑。他心里一动,挨着那个老人坐下,便于他学起了雕刻。
那老人看着他眼中痛苦的神色,摸摸他的头,说:“你活着,他们就活着。”
他不知道老人是怎么看出他对生活无望的,老人的眼神是一种绝望过后的波澜不惊,他看着老人点点头,专心学起了雕刻,学成后,便自己雕些东西去卖,得以糊口。
我听得入神,忍不住问他:“那老人呢?”
他笑了一声,说:“他走了,很安逸,我将他葬在了城外的十里坡下,他说过,那里埋葬着他所有的爱。”
我点点头,看着屋子里一个木雕的美人,正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她微笑着,像他说的,她很好看。
老板将家里简单的收拾一下,他笑着对我说:“公子,今夜你且住在我平日里住的那间屋子,明日再为公子安排,行么?”
我笑着点点头:“有个住的地方就行。”
老板住的地方很宽敞,屋子里的摆设却极其简单,除了几件尚未完成的雕刻外,只剩了一张床,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雕刻的工刀,想是老板没来的及带走的。
我拿了几块玉石,坐在桌子边,拿起桌子上的小刀,心想,这个应该和哲野平时刻木头是一样的吧?
在窟谷,哲野有时候会兴致大发的雕几个木刻给我玩,他雕的东西都十分精致,彷佛放在地上,它们就活了一般,我看的兴起,也会学着他雕几下,但经我手出来的东西,基本连原材料都看不出来了...
刀子在一根已经磨好的光滑簪子上落下,我随性雕刻,不多时便雕了一个形状出来,我仔细看看,自己也不认得到底是什么。
老板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很空灵,他站在我的身后说:“公子,这么晚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我吓了一跳,手中正雕刻着的那个簪子“咣当”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老板好奇的拿起来,仔细盯着看了半晌,不由皱起了眉头。
我看着老板的神色,不由小心的问:“是不是,雕的太差了?”
老板摇摇头,他说:“公子,自古帝王的名讳都是禁忌,这支簪子,我先收起来,切不可告诉他人。”
我觉得很奇怪,问他:“簪子上面雕的是什么?”
老板神色有异,他看着我,不解:“公子自己雕的都不认得么?”
我摇了摇头。
老板无语了半晌,他说:“公子,你雕的是咱们东国帝王的名字,苏泽。”
我很诧异,我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那簪子上刻得是什么,老板怎么会知道是刻得苏泽呢?
老板将那个簪子收了,为我搭上一块毯子,说:“夜深了,公子早些歇着吧。”
我愣愣的点点头,有风吹进来,我将身上的毯子紧了紧,脑子有些空白。
老板又叮嘱了我几句什么之后,就出去了,临走他还将桌子上放着的工刀拿走了。
整个屋子寂静无声,头有些疼,我趴在桌子上,困乏的睡了过去。
是被一阵雨声吵醒的,我睁开眼睛,伸伸被自己压麻的胳膊,看着陌生的地方,有瞬间的恍惚。
老板已经做好了早饭,他端着一碗米粥进来,笑呵呵的说:“今日下雨,便不出去摆摊子了,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公子便将就吃些。”
我混沌的点点头,听话的端起老板放在桌子上的米粥吃了起来。
外面雨很大,老板已经开始雕那些新找的玉石。
我坐在他的对面,随手拿起一块还未雕琢的玉簪,一边漫不经心的在上面刻着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图案,一边与他聊天。
“老板,这里到帝都还有多远?”
老板没有停下手中的活,他说:“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到了。”
我点了点头,一边将手中已经雕出了形状的玉簪交给他,一边小心的问:“这个怎么样?”
老板仔细看了半晌,不由夸赞:“不错,公子雕的真好。”
我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老板将自己手中的那个交给我,说:“公子,可喜欢这个?”
我拿过来,不大的一块地方,竟雕出了一个人头,眉宇间依稀是我的模样。
老板看我盯着那小小的簪子久久回不过神,不由的说:“像公子这般俊俏的人物,实不多见,雕的不好,公子不要见笑。”
我收回目光,厚着脸皮说:“老板,这个可以也送给我么?”
老板点点头:“这个本来就是要送给公子的。”
天晴了之后,我告别了老板,喜滋滋的拿着两支簪子上路了。老板说的没错,穿过那座山,的确是东国的帝都。
我站在路的中央,看着路边的商铺有些头晕,小白只说他在帝都,并没有告诉我具体在哪。
苦恼了半晌,我突然想起来,小白在晋国开了一间青楼,那么这里最大的青楼也是小白开的,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