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走吧,时间不早了。”陆清姿估计实在看不过去了,总算走过来催促,目光轻轻扫了一眼冯厉行。
现在陆清姿是思慕的受聘总经理。冯厉行算是她的老板,所以她对冯厉行的态度很恭谨:“冯总,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冯厉行笑:“是啊,很巧。”
随后陆清姿便去挽住梁念贞的手:“走吧,今天上山的人很多。”
梁念贞这才用手揉了揉被山风吹红的眼睛,跟连翘道别,走的时候又回头喊了一句:“有空回去看看吧,那里毕竟也是你的家。”
本来连翘的情绪还忍得住,可被梁念贞这么一喊,她眼睛一下子就湿了,背过身去,用手盖在眼睛上,深呼吸。
总不能在孩子面前哭吧。
冯厉行在背后拍了拍她的肩,她咽了一口气。突然问:“其实我一直想不通,如果我爸真的爱我妈,当年为什么会让梁念贞进陆家?”
这个问题估计没人能够回答她了,但同样想知道答案的又何止连翘一个。
梁念贞这大半年来身子骨越发不行,人也老了许多。
以前虽然很少出去陪着陆予江应酬接待,但她一向很关注形象,即使在家中也会将头发盘得一丝不苟,化淡妆,穿得体的衣装。举手投足都很注意,务必要求自己始终保持陆太太温和典雅的气质和形象,所以圈内认识她的人都说,陆予江后娶的太太大方得体,比之前那个余缨好多了。
余缨便是两个极端,性冷的时候就像冰霜,谁都捂不热,性热的时候又像一团火。烧得人发慌,加之恃才而骄,自然跋扈张扬,可梁念贞完全不同,梁念贞即使对着家里的下人也温柔谦和,一言一语都要掂量着才说出口,所以许多人都喜欢她。
或许这便是梁念贞胜过余缨的地方。左右逢源,不轻易得罪人;却也是她败给余缨的地方,太求完满,反而显得空乏无趣,倒不如余缨的小性子那么有血有肉。
不过自从陆予江走后,梁念贞迅速老下去。
头发还是盘着,华贵的衣装还是穿在身上,但容颜和眼神里已经全是暮气。
陆清姿带着梁念贞走到墓碑前。
双穴,一侧陆予江,一侧余缨,两块墓碑紧紧挨着,死前没能再见一面,死后却能长眠于一起,所以梁念贞站在那双穴前面倒像成了多余之人。
可不是多余之人么?
他和余缨之间。流言蜚语,闹到离婚,分开五年,到死都没有再见一面,可又有谁能插得进去?
“予江,你给我正名,娶我进门,我原本以为你心里真的有我,可你到死心里还是放不下她,要她葬在你旁边陪着你,那么这么多年,你许我陆太太之名,真的只是因为觉得亏欠我们母女吗?”梁念贞站在坟前,话都被风吹散了,眼泪渐渐变凉。
没人能够回答她,她自己也明白答案。
这一世她总算争了一个陆太太之名,争了锦衣玉食的后半生,可那颗心她到底没有争到半分。
陆予江从头至尾,心里只容得下一个余缨。
梁念贞一直记得陆予江死时的样子。
当时她接到弋正清的电话匆匆赶过去,看到陆予江就坐在地板上,身后靠着木架子,架子上放着余缨生前的奖杯,手掌就盖在余缨的照片上,那个装着余缨的骨灰盅也被他摆在身旁…
陆予江最终是死在那套小公寓里的,那里藏着他此生最幸福的时光,
那是属于他和余缨的世界,别人谁都闯不进去。他何池技。
他临死还是要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去,走的时候嘴角蓄着笑容,那是梁念贞与他共同生活这么多年,从未看到过的笑容,安详却又满足,仿佛终于抵达他一直想去的地方。
“清姿,其实我知道你爸当时不肯接受手术,不肯配合许医生治疗,不是因为肝病到了晚期,而是他一心求死……”
或者说他已经熬不下去,余缨走后他的心也跟着死了,这么多年呆在梁念贞身边的只是一个躯壳,后来余缨去世,他无论如何已经撑不下去。
陆清姿站在身后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跪下去拜祭,只听见梁念贞细碎的哭声,她才觉得心疼,侧过脸去偷偷揉了下眼睛。
或许感情真是一件很复杂的事。
与你发生过亲密关系的人,未必你就能抵达他的内心,而看似平常疏远的人,或许早就不经意地住进了他心里。
梁念贞还在哭,陆清姿却独自背过身下山去,路上她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翻出那张照片,照片上那个女人,估计她会恨一辈子。
“阿怔,在内地吗?下午要是有时间的话,能否出来见我一面?”
当初太年轻,以为感情付出还能收回去,可惜她命里到底还是遇到了劫数。
当初陆清姿接近苏怔只是因为不小心得知他是苏卉的儿子,想利用他帮自己,可没想到那个漂亮到像天使的男孩子竟会成为她心口的朱砂痣,只是事到如今,她也该知道苏怔与她交往只是图一时欢喜,她勾得到他的身体,却始终争不到他的心。
他的心在哪里?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
连翘和冯厉行下午去了弋宅。
弋扬走后连翘经常会抽时间过来看看弋正清,只是最近安安手术,她来得不多。
“你是不是还没有尝过弋伯父的厨艺?今晚他下厨,你尝尝,肯定比我们家厨子做得好吃。”连翘敲了门,站在门口和冯厉行扯皮,结果门一开,站在门内的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