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斑鸟的云翼垂靠在天际,没有风力作为仰仗,它只轻轻拍振着,就缓缓从灯霓流虹中,从江面一直落停在了相国寺之外的一重无人楼下。
为着这只巨禽,李虚毅注意到该佛寺之前的僧众,都在盯着他与许鸳如的落脚,闲如飞云,落如尘埃,四射过来的眸光呈现出凶态的,主要还集中在锦龙会的人员。
风霜傲与康天此时正被“遮天四霸”围着,前头有一个老和尚露天坐在台阶之前,他所面对的是一个熔铸用的炉鼎,这炉鼎之大远非常人可以想见。
若它是实体的还可以勾画,可它偏偏是虚涵着的,就像是早上朝霞所笼罩的阳光,又似有海水连波撼动,直是以九天上的云霞作为回炉,以九幽地心的土脉作为巨鼎,那用什么为铸造材料?
却听那和尚手掌犹如游鱼穿梭,就此接连而动,边上的气形与烟火,都像是天色即将大变的前奏,颤动不已。
头顶天,脚踏地,仿佛层云之中只剩下这样一个须弥和尚,席天幕地,他是要用自己的心魔与佛性,并铸成一座前无古人的炼器品,无论是器刃还是工艺品,都将是绝世神品!
“正剑伏魔,炼心即佛。俗态非我,谁失魂魄?世有本元,修其七玄。自谓绝巅,皆在空澹。”
这和尚的在地火与天气的包围下,全身散发出墨色与金色交织的形状,而他只是自顾自吟念着。
整座大相国寺的和尚都是坐在蒲团上,木鱼声就像是悠扬的琴声,或扬或伏,只是他们的神色充满了悲壮慷慨,而又法相庄严,尤其是他们低低喃念着经文,尤其宏壮。
“是寂灭和尚?”许鸳如有些惊讶地问道。
李虚毅道:“这偌大的阵势,再加上这等绝天灭圣的炼器手段,除了他真的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只我比较奇怪,为什么人们提起慧嗔则称为大师,对寂灭则称和尚?”
离弦笑只在此时从旁边的佛塔边,他带着臧半鬼和李鼓年,目光中有无限深意道:“你可知道,当年以名剑城为首的江湖大派,认为我们暗夜联盟乃是幕后操纵生死的不明魔教。
五代之中的杀戮便是由我们引起,所以,他们不远万里前去攻陷我们。哼,本来两边能够不战而和的,只要我们暗夜联盟能交出九幽魔珠,可寂灭和尚突然暴起杀人。
连老幼妇孺都杀,是当时杀戮最重的人,他是非要将我们灭绝的。这中间造下的罪孽,岂是他后半生一直锁在佛寺念经可以抹平的?这一次我们来此是要报仇的。”
许鸳如惊骇道:“九幽魔珠?这不是仙界遗留的一件残器么?哼,谁能知道你们要用此物干嘛,如果你们想要用此物去冲击飞升的大门,那普天之下的生魂还不都要陪葬?”
这时,风霜傲腰身别扭地配着骚离剑,对着寂灭和尚道:“寂灭圣僧,还请留慢半步,二皇子诚心向佛,我们当今圣上更是对您心生仰慕,可否对此稍作指点再行自炼圆寂?”
寂灭和尚道:“赵匡胤年轻时就得我指点,他身居要位后多次探问天机,贫僧以为天下百姓孤苦,是以屡次点拨,现今天下安泰,日渐一统,又哪里还需要贫僧指点更多?‘圣僧‘二字,愧不敢当!”
离弦笑却是跳出来道:“哼,你想用死来获得解脱?休想!我爹好不容易康复了,你却想躲避一死,暗夜联盟的数万亡魂,都是要来让你还账的!”
就在这时,天风悠悠飘荡,又有两人凌空飞来,这两人的武功简直超凡脱俗,脚尖都有一半游离在空中,是能够飞地却还不能达到御风的准武灵级高手!!
其中一个身披着黑袍衣的老者揭开斗篷,五指张开后并成一缕光气,就像是有火焰凭空从手心冒出,就这一招,便是李虚毅练成了三气剑还不能与他一决高下。
而这人恰是与离弦笑一起来的起首一人,以离弦笑之前的内容推测,此人想来必是前暗夜联盟的盟主离歌无疑!
只是江湖盛传,他的腿部已经断掉,可现在看过去明明好端端的,这一层,越发让人感觉诡异和恐怖。
另外一人,李虚毅却是认得的,正是他越狱救出的瘦子,幽鬼冢的天鬼老祖苗训!
却听离歌恨得牙关都发痒道:“寂灭啊寂灭,我现在终于用脚走出了暗域,你难道就那么快投降吗?我知道,你是想要用自身来炼制出‘正剑伏魔‘系列的第十座!”
苗训在此时却忽然开口道:“你将我重伤后,让我只能把躯体封存在这具身体里,现在这笔账,我也该找你算算了。嗯,我都快忘了,这么多年过去之后。
你的‘佛莲大化阵’肯定是到达了大成之境,合我们两人之力,确实还很难将你击败,不过,我们这次是有备而来的,还特意找到了一个能破你此阵的绝佳之人!”
寂灭和尚连头都不抬一下,脸色平静地默念着《莲华经》,淡淡道:“过去之事,何必拘之不放,‘佛莲大化阵’不是你们能破的,你们还是各自回去吧,也让开封城少一些杀戮。”
离歌道:“是吗?当年我用天槌鼍鼓,天恨水用结蟠梳,在合力之后,不是差点将你破开了吗?只可惜,瑶池仙姬为了去救回昔日情人,否则,哪里还有你现在这样静坐的位置。”
眼见这些人恩怨纷纷纠缠不断,李虚毅并没有太大兴趣,康天才是他此行的目标,顺便再将风霜傲抹杀那就更好了,是以,他的步伐身位完全是朝那个方位凑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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