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地,就像是乾坤逆转,本来公鸡啼叫的晓晨,重新归于残月未下的西天,晶莹亮白,从下弦月转为飞挂穹苍的白玉盘,它的光痕并不盈溢在青冈崖的连绵峰崖之外,青幽淡远。
白衣侯与李虚毅在江水逝微露笑意的眸光中,一起跳坠落崖,这使得代樱的连环杀招瞬间成空。风声凛凛,在群峰之巅的高处落下,这一世的风华岂不因此而休?
为怕死后分离,三人是紧紧抱着的,以李虚毅的臂力,就是从上往下的冲击力再强,他都自信能够挺住。
又一束微光透过山峦相遮的罅隙,某个深邃的黑点渐渐扩张,初始时候,还像人的瞳孔,及至后来,又似暗斑带点的星星,但它的吞噬性极强,很快就将名剑城长此堆聚的雾嶂吸摄,又成了一轮圆盘。
黑白双月,人世又何曾有过这样的奇景?
但李虚毅确实看不到了,因为他的头颅朝下,哪里还能向往常一般啸傲问月?烫热,诡异地从地表深处爆射出来,江水逝长发被风吹得极凌乱,可她的笑很是悠扬,还有一分自得。
“火潮汐还是地震?我的感官没错吧!”李虚毅惊颤说道,隆隆的耳风瞬间就将他的呼喊淹没了。紧跟着,又是一股狂热极具撕裂地高震起来,本来三人在如此落坠的局面,一瞬间就被从崖底反弹上去。
擎风呼啸数十丈的离奇速度,灼感愈加浓烈,就像全身被火烧着了一般,白衣侯惊骇异常道:“我们会不会被这火焰活活吞噬啊,极上空就已是这种温度,那在这崖底,就是连岩石都能被熔化成液体啊。”
江水逝却是无边欢畅道:“确实是地震,涨幅较小的那种。潮汐往往由海水上涨引起,这地底的熔浆还没汪洋成海,若真是火潮汐,整个名剑城都会被毁于一旦。你们放心,我们死不了,如果我事前的预测没错,等这股火焰连爆九次之后,我们便会落位在十宿主华光跃所在的峰位。”
李虚毅头顶着横无际涯的浩荡烈风,质疑说道:“云岚峰与华光跃所住的泥岭洞,可是相距近千米,路程蜿蜒的程度下就更远了,我们这样直线蹦跳着,不能重新被甩到之前跳落的崖口,就等于是死路啊。”
他话才说完,震波的涨势已到了极高处,又急速俯冲下去,雾嶂与火气萦绕而成的迷蒙感,使他们再度置身虚空,尤其是全身失重时候的那种惊恐,瞬间席卷全身,比首次更觉震撼。
如叶在飘,似石头在坠,前所未有的惊叫从三人喉中发出,但在群山微震的砰砰声中,倒似晓风无声一般。地下黄泉才是极限,这种狂澜奔放的落坠,就像命运的轮转盘一般,反复。
江水逝躲在李虚毅的怀里,好容易才喘过气来,又是哽咽着凌空之风说道:“你们知道名剑城为什么有无数铁精、钢钛吗?就是因为群峰耸峙的地底深处,可能有几千米之深吧,潜伏着未曾爆发的火熔浆。
熔浆以慢热的火力将许多奇石和铁矿炼化,蕴育成形,使得名剑城的炼器之道领先天下远不止一个身位。这些雾嶂便是由此而起,这就像你将未曾晒干的柴禾放在炭火上,会弥漫出浓烈的青烟一样。”
白衣侯苦笑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为什么是九次才能转到较低的泥岭洞一带,而不是两次,这种极限经历还真不适合我这老头,我肚子绞得极是难受。”
江水逝道:“我早在一个月前就通过自制的星象盘,预判过这等连续的微震。火星宏亮如火,似是扫帚横抹过云晕,其方向在南,侵近某个未曾起势的太白星,这等天象名为‘炫火扑星’。
它的出现,要么就是地裂、火潮汐、连震,要么就是古今未有的某种火山爆发,未此,我特地到剑宗藏去翻阅了这里的山势地脉,结果证实了我猜测。
之所以是九次,是因为这连震乃是火潮汐例行爆发的前兆,名剑城群峰连绵,其盛产铁精石的只有向南一面,若勉强算上云岚峰,倒也值这个数。连震的爆发处因此转变,振幅的烘托力,按我事前计算的,会产生一百到一百五十米的环形圆移。
超过九次,我们会被脱甩到陆宗豪所在的玉矶洞府,他那里可不像泥岭洞有着天然的一块林坪,就像我们跳落的崖口一般,重要的是临沿处极为宽阔,兼有枯松倒挂的林木,可能我们九连蹦后的高度上还略差一点,但只要有人在那里投放绳索,便万无一失。”
李虚毅将任雄剑一横,双臂与剑体连坠成一个极稳固的三角形,他本待眉开眼笑,可忽然间有点泄气道:
“可问题是,徐慕羽召开了新任代理城主的典礼,名剑城的所有弟子,哪怕是炼器的杂工都会聚集,这种情况下,我们就算真的抵达那里,恐怕还是死路一条吧。”
白衣侯亦是气馁道:“我本来还想问江姑娘怎么就算准了时间与方位的,现在看来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了,问了也逃不过惨死。”
江水逝的瞳孔闪过一丝狡诈的笑意,在倏然弹落的紧抱后诡秘道:“你们放心吧,我事前早就安排了穹苍殿的一人过去守着,殿主和长老能猜到是谁么?其实连震爆发的时间,我原本以为是太白星亮的破晓时候,现在却迟了不少,方位倒是南面九峰都可。”
李虚毅与白衣侯对视一眼,俱是在想,除了并不知情的温格,还有谁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