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冈崖坐落于朗州城外极北的云麓之林,长年以来,都有半壁以上的峰刃被轻烟似的雾嶂所遮。
人所仰慕的武学奇宗名剑城,更是建派于数百丈之高的陡峭青崖上,其势孤绝,就是飞鸟来飞都嫌拔高,更别说等闲的行人散客了。
此外,这中间还有一层神秘奇诡的传言,说是雾嶂之中别有通天噬地之能的凶煞猛兽,尤其喜欢杀人取心。
若非名剑城的开派祖先拥有传世神剑——水颜剑镇压邪气,这一带恐怕就是朗州境内的危险禁地,正因如此,即使名剑城内有炼器所需的各种精铁乌钛,以及玄之又玄的奇髓剑池,天下间的任何势力却也不敢轻易侵犯。
按时隔最短的教训,便要数五代之初的后梁太祖朱温了,他在篡权夺位之后想要以青冈崖的铁精作为兵刃库,根本不去相信“青冈崖奇诡不可犯”的古训,愣是派兵数千乃至上万前去霸占,结果都成了有去无回的孤魂野鬼。
更甚的是,那些败退回去的残兵在一月内都成了青嶂面,气力全无,就像是中了邪,还每天都会梦见自己会被野兽撕咬乃至揉碎,那种钻心的恐惧让原本苦训出来的精锐,瞬间成了无用的乌合之众。
而后唐庄宗李存勖就是抓住这种机会,以勇武无前的兵锋一步步把朱温逼向萧墙之乱,也因此,李存勖在与青尘子比较武艺的时候始终怀着由衷敬意,并把他称誉为剑宗奇杰。
几乎没有人知道,青冈崖上具体是在何时云集了以剑为宗的武林高手的,有人说是在盛唐之初,裴旻将军还曾与名剑城的人比斗过。
也有人说是在北魏年间,外练筋骨皮的武学泰斗少林寺,常有名僧不惮奇险,攀上青冈崖只为求证内外元的真正高下。
江湖是一个熔炉,谁也说不出缘起缘灭,反正,越是在乱世,名剑城的在天下武林的实力便越是增强,一度还到了与远古秘族所建的暗夜联盟分庭抗礼的样式。
但在十二年前,也就是后汉高祖刘知远去世的那年,无数高手不知听了谁的号召,一夜之间将盘踞在中原武林的最大势力暗夜联盟给连根拔起了。
事后,江湖上无论是名门大派,还是浑水摸鱼的小虾米,都开始呈现出以名剑城为尊的朝拜之姿,也难怪,当时的青尘子早已名重天下,声望与身手俱是江湖上最拔尖的高手,风霜傲等人与他还是有差距的。
可以说,自从名剑城以青姓的城主自居开始,隐隐有坐居兵争以外的山巅,影响从南到北的江湖格局,是多处势力的必须拉拢乃至交好的对象。
试想便知,一个如此神秘的庞然大派,耸立至今,在暗中到底集结了多少武力?
赵匡胤在时机还不成熟之前,自然还没有拨乱的意向,这也是锦龙会明面上要把“天下武尊”授予名剑城,实际上却给了野心勃勃的唐碉,还有比这更简单的自动绞杀么?
但有时,最简单的谋略恰是最难破解的攻势,在秦淮艳会后的数个月内,有关于此的纷争喧嚣尘上。
尚在少年的李虚毅自然不能广阔无疆地想到这些敌我策略,他现在正站定于这座千年雄峰、万年孤崖的底部,青松郁郁,沿路盘旋成深而密的亭亭车盖,充满苍劲的苔痕不时覆于巨石上。
他在想象着有朝一日,能纵着狂野不羁的心思,将长剑舞得困住极尽缤纷的落英,自然,还有扑翅欲飞的树上高雁。
其实更好的是左手挥刀,右手斥剑,他在从金陵的秦淮河跋涉至此,对此早做了实践。刀剑合璧的双舞,是比任何生涩的招式都难融合的,温格就很揶揄地偷笑了他好几次。
“这家伙,能知道什么,我才不是嚼多不烂呢。”李虚毅用剑随意劈斩掉挡路的一枝刺形植物,又皮笑肉不笑地催温格快点跟上了。
温文又娇指着李虚毅的贪闹摇叹不已,他的身高虽然彪悍到了可与寻常男子等齐的高度,却仍没改变他源自天性的不服输。
所以,她在路上总是免不了去做中间人,调和温格与李虚毅互扯牛皮的斗嘴。
“哎,虚毅,你能别站在那里猴跳般碍眼好不?一整天就这么晃荡来去的,你不嫌累我都嫌烦。”温格不落窠臼地讽刺道。
“切,是谁的轻功比不上我啊,要知道,我的习武天赋那是杠杠的。”李虚毅把龙环短剑收藏于剑鞘之内,在青绿的石阶前大屁股坐了下来,两手捧腮地等着白衣侯赶来。
白衣侯磨蹭了半天,终于追上赵无痕的步伐,他钻挤开满心看景的周婉冰,冲李虚毅急使眼色道:“那下半本秘籍的事情你可别忘了,我在名剑城是呆不了多长的,我还有太多线索要去追踪呢,嘿嘿。”
高顽的巨石就在忽然劈天而来,连带着剑锋游走的几个大字,砸进六人的瞳孔,温文的惊觉尤其夸张,合不拢嘴也就罢了,还匆匆忙忙地连退了四五步。
仿佛是经过了巧夺天工的雕琢,这块平允巨石竟然被削成了长剑之形,还以拔尖十数丈的高度,气场庞大地端持立着。
但由于剑刃部分的青石相比太过薄弱,俯压众生的感觉才稍显出来,就立马有种它会坍塌的危险,让人不得不迅速做出反应。
“快看,巨石上有字。”其实不用周婉冰喊叫,大家也都能看到,李虚毅睁眼瞎瞧了小半天,却始终没能读懂内容,就胡揪着白衣侯的那点山羊胡子咳嗽了一声。
“这是比象形文更古老的蝌蚪文,而这世上能读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