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车门的瞬间,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一只酒杯刚从顾质的手中掉到地毯上,深红色的酒液在浅色的地毯上缓缓流出一块污渍,格外刺目。
只一眼,戴待就微微蹙眉,看向马休的目光里竟是带了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责备。
马休耸耸肩以表示无辜----老板大部分时候对待工作和生活是及其自律的,可一旦心情不好,不管要抽什么风,都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助理可以阻止的。
他主动拉开隔离屏风,将车后的空间彻底留给他们俩。
戴待将地毯上的酒杯捡起来后,在顾质身边坐下。
西装褶皱不堪,领带松松垮垮地挂着,他似乎睡着了,斜躺在沙发椅上,浓淡适宜的眉,高挺的鼻梁,眼下有淡淡的阴影,嘴角的弧度拉成一条直线。他的一只手垂落在半空中,另一只手抓着一件女式打底衫压在胸口。
正是她上一次落在他这里的那件。
他这是在做什么?为不堪的往事买醉?为她的讥讽而不痛快?还是单单只是为了她?
是为了她吗……
戴待眸光微闪地注视他,少顷,小心翼翼地将打底衫抽出来,开始给他受伤的这只手上药。
如她所料,伤得确实不轻,关节处又青又红地肿着,且破了皮,覆着一层半凝的血珠,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指骨。自己上药恐怕不够,之后还是得让马休说服他到医院拍个片才保险。
给他喷云南白药时,大抵是疼到了,他忽然缩了缩手,竟是睁开了眼。
戴待没来由地心虚,一时怔住。
他的眸底透着酒醺的朦胧,半眯着凝视她片刻,随即重新闭上眼,嗓音毫不遮掩淡淡的愉悦:“你来啦……”
戴待没有应他,垂下头,继续给他包纱布。
“你好久没来了……久到我以为你又不会出现了……”他轻声絮语,不知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轻笑了一声:“原来你是窜到我生活中来了。很真实,你知道吗,真的很真实。你的笑,你的哭,你的咒骂,你的……怨恨……”
戴待的手一滞,狐疑地抬眼看顾质。
他,这是……梦呓?
“我更诧异的是,你居然学会自己下厨房了。”含笑的口吻忽而低落,他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握住她的手:“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你会呆多久……会呆多久……能不能久一些……能不能不要再离开……我不想醒来……不想……”
从未见过他如此低落无助,宛若一只孱弱的小兽寻求安慰,她的心禁不住紧了紧。
他……他这算是什么?后悔?对她念念不忘?
戴待阖上眼皮,咬了咬唇。
归根究底,都是因为他做了亏心事而良心不安,所以连觉都睡不安稳。后悔也好,当真对她念念不忘也罢,或许都说明了她的出现成功扰乱了他的心。
好,很好,非常好。这是她要一步步达成的目的,无法回头,更不能心软!
“戴小姐。”马休在这时轻轻敲了敲隔离屏风,“我们到了。”
“噢,好。”戴待从他的掌中抽回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