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同你说了不要再来了吗?还是你是聋子,是傻子?不明白我说的话?”空旷阴暗的宫殿内,幽深的角落,少年听见玄窗被打开的声音,眉头一皱,带着点不耐烦的声音便脱口而出。
来人先是低低咳嗽一声,便柔声道,“来看看你。”
“我不需要!假惺惺的,楚家人都是这么令人恶心吗?戏子都没有你们演技好吧?”那少年豁然转过头来,眉目间全是赤-裸裸的恨意和郁气,他眼神冰冷的把来人从头打量到脚,随即就是恶毒一笑,“不过好歹楚家人还生得不难看,想必你们的身子有很多人会喜欢。”
来人并不介意少年恶毒的语言和难以掩饰的厌恶,只是轻轻蹙了蹙眉,在离少年不远的地方长袖一甩,便清理出了一块干净的地板,盘腿坐了下来。
少年又是讽刺一笑,“嫌弃这里肮脏又何必屈尊降贵呢?你们这些人可真让人恶心又讨厌。”
但是任由少年怎么说,来人都不为所动,“你的脚受伤了,先上点药吧。”
说完,他便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少年的脚踝。
少年被那只冰凉的手激了激,抗拒的挣扎了一下,那人虽然看起来病殃殃无力的很,却偏偏让他挣脱不得。少年懒得继续浪费力气,干脆撇开头不去看了。
见到少年只是撇着嘴角不动了,这青年就满意的笑了笑,目光落在少年的脚踝上,那点笑容就渐渐隐下去了。
少年那只脚踝上拴着一条拇指粗的铁链子,这铁链子乃是千年玄铁所铸,刀劈不断,火烧不融,没有钥匙更本打不开,堪称稀世珍宝。最宝贵的一点便是,这链子还能让人无法聚集内力,对于内家高手来说简直就是灾难。可是它现在却成了禁锢一个少年的囚具。
铁链和少年皮肤接触的地方已经红肿糜烂,暗红色的鲜血让铁链显示出一种不详的色彩。少年却没事人一样,只是看着屋顶发呆。
青年不知怎么的,心口突然闪过一阵尖锐的疼痛,他不知所措的感受着身体里传来的陌生之感,这和他疾病缠身时的疼痛感觉完全不一样。
“看够了吗?满意了吗?”少年不耐烦的呵斥。
青年回过神来,抿了抿唇,掏出一个瓷瓶,清凉的药膏一点一点抹在了少年的伤处。
少年的眉眼也一点一点柔和了一些,虽说还是对青年没个好气儿,至少也不再恶言相向了。
“今天,我教你下棋吧。”青年把少年的足放下,想了想,又掏出一块帕子,把少年赤-裸的双足包了起来,这才满意了。
“没兴趣!”少年看都没看他一眼。
青年也不失望,自顾自在地上摆出了一块画着格子的布,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两盒墨玉和白玉做的棋子,一边自己和自己下棋,一边耐心十足的讲解着。
少年心不在焉,却也用余光注视着青年的手指,像是在发呆。
空旷的大殿只有一个略带沙哑的男音轻轻在响动,间或几声怎么也忍不住的咳嗽声。
很快,一个时辰就过去了,大理石的地板很是寒凉,这殿内却连一张椅子也没有,青年的咳嗽声越来越频繁,声音也越来越低。
少年终于忍不住了,“你是傻子吗?明明就是一个病秧子,还来陪一个阶下囚坐地板,你想死吗?”
青年温和一笑,“无碍。”
少年又忍不住暴躁了,“滚!你们楚家人都是神经病,离我远点!你为什么要来?是不是你们所有人都要把我当傻子?”少年越来越愤怒,脚上铁链叮当作响,鲜血又顺着足滑落下来,染红了足下的帕子。
青年看着已经陷入癫狂的少年,心中一紧,“我走,我走,你别伤了自己,我马上走。”青年有些慌乱的站起来,因为腿软还忍不住踉跄了一下,他看着少年如同困兽一般的哀嚎,仿若受伤的豹子,野蛮,美丽,鲜血淋漓。他的心又开始一抽一抽的疼。
青年收拾好了一切,抹去了所有他曾经来过的痕迹,深深的看了一眼少年,推开玄窗消失了。
大殿内只剩下少年野兽般的怒吼,隔着老远,青年运起不多的内力,越过了墙头,还隐隐约约能看见这大殿外门层层把守的禁卫军,甚至连他们说的,“里面的人又在发疯了。”的话,也听得清清楚楚。
青年摸着心脏,眯了眯眼睛,他只是对他侄儿不惜一切也要强行囚禁的人有些好奇罢了,可是为什么这么难受,为什么这么难受呢?他的心好难受。
青年脸色越发的苍白,终于弯着脊背,狼狈的离开了。
荒芜的偏殿又平静下来,后宫里的人只是隐约知道,那个守卫森严的偏殿里似乎是关押着一个极为危险的人,皇帝不允许任何人接近那里。当然,除了一个人,除了,那位最受皇帝宠爱的苏公子。
谁人不知,这个不过登基三月的新皇最为宠爱苏公子,那苏公子也是个妙人儿,不但是新科状元,更是文士无双,堪称文曲星下凡。
这苏公子才名远扬,容貌更是无可挑剔,一等一的好,惹了多少女子,甚至出色男子的仰慕。但是苏公子偏偏只对新皇一个人死心塌地。
世人除了对于苏公子的性别有些无奈,但是没谁不承认他和新皇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双,至于曾经卑微奉献一切的黎世子,不过是二人中间的一块绊脚石罢了。除了让这两位更加恩爱,无端的惹人厌恶之外,谁还会记得他?
这一天,寂静的偏殿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