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你这又是和谁置气呢。”瓜尔佳氏将一盏新茶递到傅恒手里,笑着问道。
傅恒黑着一张脸,接过茶喝了口,冷哼道:“还不是你那宝贝儿子!”
“瑶林不在的时候,每日念叨的人可不是我。”瓜尔佳氏见状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坐得远远的,嘲笑道。
“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傅恒的脸更加黑了,又是一声冷哼,“他居然……居然跟我说他喜欢和宸公主!!”
傅恒说完便偷眼朝瓜尔佳氏看去,本以为她最起码也要露出惊愕的感觉,但她不仅没有,反而没听见似地继续优雅地品茶。
“我说你儿子喜欢和宸公主。”傅恒气呼呼地放下杯子,走到瓜尔佳氏面前,狠狠地吼了声。
瓜尔佳氏这回总算被吓到了,一边放下茶盏一边拍着胸脯压惊,顺便给傅恒大大一个白眼:“哎呀,我又没聋,不用这么大声!”
“你听到还这么安之若素的?”傅恒顺势在瓜尔佳氏身旁坐下,有些闷闷不乐。
瓜尔佳氏见状是又好气又好笑,也不与他玩笑,索性说道:“这事我早就得了些苗头,哪像你平日里什么都不关心,临上花轿才穿耳洞,哪来得及啊。”
“既知道苗头你都不赶紧摁了!”傅恒闻言脸色越发不好,音量大涨,随即又低了下来,闷闷地问道,“什么苗头?”
瓜尔佳氏与傅恒这么多年的夫妻,光孩子就生了三个,哪还不知道他的心思,若真是生气就不是这等神情,这只是别扭而已,心底不免软软的,嘴角也扬起温柔的笑意:“瑶林你还不知道啊,琴棋书画诗酒茶在他眼里就是浪费,可有一天突然就吵着要学箫,他学了箫吹给谁听啊,咱家谁听过啊,是你听过还是我听过?”
“那一定是吹给宫里的那位听!”傅恒别开头,死不承认。
“瑶林来来去去就这么些地方,皇上就差没把他栓裤腰带上了,不是宫里那位是哪位啊!”瓜尔佳氏白他一眼,深深看不起男人的粗线条
“你别忘了,宫里的公主不止一位。”这话说得傅恒自己都亏心了,因此没说完便在瓜尔佳氏的鄙视中没了声。
“老爷,咱们家没皇子了,总不得将来就潦倒成一般人家吧。咱们家的孩子们都是极好的,咱们做父母的总要为他们想方设法,这年头就是再能干没有沾点亲带点故,以咱们家现在的形势没准就成了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孩子们是能干,可天下能干的人多了,为什么人家必得给咱们孩子机会啊!”瓜尔佳氏却不玩笑了,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她是个极通透的女人,字字句句讲来就是傅恒也反驳不了,唯有死命地灌自己茶水。
“老爷,我知道你的心结,这不仅是你的心结,也是咋们家的心结,其实更是六阿哥和六公主的心结。可是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总要好好活着。我本来以为婉仪有机会,结果皇上亲手截断了这条路。若是孩子没想法,我不会逼任何一个孩子,婚姻总要你情我愿,我也总希望孩子们能如我一般,有段最如意的婚姻。可是难得瑶林有意,正合了天时地利,皇上总要降一位公主到咱们家,既成全了孩子又成全了咱家岂不好!”瓜尔佳氏说到动情处眼眶已经红了,拿起帕子按了按眼角。
“我就说一句,你就说那么一堆,这事哪是我一个人做得了主的,总要想想其他人,当年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惨烈得很,无论咱们家还是高家都折了不少人。”傅恒听着已经有些意动,其实瓜尔佳氏说的他都明白,是以刚才瑶林表白的时候他才没真正的怒火中天,只是有些事不是说过去了就过去的,但是这的确是个极好的机会,嫁出去和娶进来都是极利于富察家的,现在的形势也由不得他个人情绪化,只是其中的障碍实在是多,想着这些傅恒的脸色更加难看。
“是惨烈,可人家现在守着一个皇子,还是皇上最看重的皇子,肯定是笑到最后了。而咱们有什么,就只有一个大公主,而且你知道不,她上下串联得越发厉害了,咱们陷进去也就罢了,我为你死也愿意了,可是我可不乐意孩子们给她陪葬。”瓜尔佳氏一听这话,却当场有些炸了,红着眼眶极尽嘲讽之能事。当初她就是不赞成孝贤皇后的一些行为,可没人听啊,你说你生下儿子好好地养大才是正理,却偏偏要跟人妃子斗,斗是把人家斗死了,结果却把自己折进去了,人家的孩子倒是安安全全地长大了,她两个儿子一个也没落下,这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还折进去家族那么大人力物力,想想就恨死。
“什么死不死的,也是瞎说的。大公主她也是心里难受,毕竟先皇后他们……”傅恒闻言有些动情,搂住瓜尔佳氏,拍拍她的背,叹了口气。
瓜尔佳氏却与他们没什么感情,她只在乎傅恒和孩子,这事是她的底线,谁触了她就是神挡杀神魔挡杀魔,因此又落下几滴眼泪来,说得越加严重:“你是不晓得,大公主先前还想把婉仪嫁去给五阿哥,要把五阿哥母家的秀女嫁到咱们家来,春和,我是真的怕了。”
“这不是胡闹啊!”傅恒闻言脸色大变,想到今日朝堂上五阿哥的表现,一张脸青红交加的。
“你说我能眼睁睁地看着吗!”瓜尔佳氏啐了一口,又用帕子擦了擦眼泪。
“这事又不是咱们做得了主的。”傅恒又叹了口气,柔声安抚道,“只搪塞过去吧,若不然便闹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