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地底某处,两个针锋相对的身影,两只各持利器刺进对方体内放血的手,同时僵硬着无法再缠斗下去,是因为脑子真的一片空白。
不论是活了太久,各种经验都不匮乏的相融,又或者分享了相融的记忆、经验、能力,同样也活了千年之久的离佐,他们其实早该习惯,灵魂切开分出去后的某个分身遭受袭击死亡,自己却能维持手边的行动,丝毫不受影响。
以往能办到的事,如今,竟是办不到了。
相融明明前面可以一边控制住离佐的灵魂分身,一边控制古树的树根,再控制住从不曾查觉自己存在的分身无硝,去设置对古树跟深渊的连环杀局,一心三用且不费力,甚至可以跟离佐另外的灵魂分身搏斗,准备弄死对方。
前头被离佐追杀了不少分身,却不是结束,不过是反扑的开始。
敢对无拘下手,让他居然要借着恶魔彼阿的手,才能把无拘救回来,这样的离佐不让他多吃点苦头,那怎么可以!
只是,这一次离佐大概收回不少灵魂,只剩下两个分身被控制,实力变强不少,居然让相融这具分身花费极大代价,才跟对方拼的几乎要同归于尽。
最后一击,却来不及动手,因为……事情发生了。
管家爷爷被古树的树根击中,那道小小的身影飞出去时,似乎也带走了离佐跟相融反应的能力,让他们的脑子一空,好像整个世界为之停顿。
即使在同归于尽前停手,两个生命依然到了濒临终结的时候。
离佐跟相融维持着制住对方、任由自己身体流血的姿势,不愿清醒。
没有人有胆子、有勇气去面对那样的发展,比起伤害古树,看着深渊灭世什么的,那都是能够想像,且毫不在乎,唯有、唯有管家爷爷不一样。
当初是孤注一掷,是奋死一搏,他们一大群幼崽团结起来,爬上古树的本体巨树,意图闯进空之神庭,就为了想要活下去。
离佐经历了那样的岁月,幼崽们不被看重,会被强者随意凌虐、杀戮的时节,可以说,他们爬上空之神庭前,不管害怕、担心、奢望着什么,全部加起来,也比不上古树跟深渊身边多了一个老人家,说他是管家爷爷,会照顾、教育、引导他们的令人惊愕怀疑和想要相信、亲近。
可以说,最初拯救他们的,就是管家爷爷对他们伸出的援手。
更遑论之后,为了幼崽们,管家爷爷居然能让古树、深渊帮忙他们在海上建立了第三个神庭,专属于幼崽的庇护所。
无宁最初没有议会,那是某一任王忽然决定要架构起的组织,为的是在弱肉强食之外,订定另一种规矩,以免某些种族被任意“铲除”,一如曾经有一任王是水母王,却从那以后,再不曾见过一只水母活着。
这也是为什么又一只水母王诞生时,古树跟深渊看着昔时的白梦,下意识就认为是──变种章鱼,而不能马上记起,那会是一只水母。
过去是王才会造成的变革,居然是由一位老人家领着他们去做。
离佐后来会有野望,认为自己可以取代白嵌,守护住王,就是从这开始。
在无宁想要成事,不需要是古树、深渊,只要有能力,那就可以。
这么一点点变化,渺小的彷佛会被忽视、会被遗忘,离佐却一直靠着这个奋斗至今,即使王离开王座,他依然没有失去奋斗的目标,仍能继续努力。
以前模模糊糊的分不清,自己奋斗的目标除了王,还有什么。
就是直接认为,要回报王的帮助之外,自己这辈子最恨的便是相融。
前一个目标无法继续,那下一个目标足以用命拼到最后一刻。
在此之前,仍是有前提的。
一不能够再伤害到他的王,二是不能伤到好不容易再遇见的管家爷爷。
结果,离佐亲眼看见了什么呢?而且这一切,更有他的推波助澜。
“你可以杀古树、伤深渊,可是,为什么要伤害管家爷爷?”
离佐从嘴里硬是把话吐出来时,因为用力过大,连血也跟着溢出口中,使得声音断断续续、模模糊糊,他仍是毫不在乎的将话说完。
“我没有想过!”相融气急败坏的反驳,同样使力过猛的呛出一口血。
是的,相融考虑过杀死了古树、弄死了深渊,无宁会怎么样的问题,反正再惨也惨不过他过去数也数不清的年岁里,在重复死亡中挣扎的悲惨。
但是,考虑的再多,相融从没有想过要对管家爷爷做什么。
不是不敢,而是没有必要,更是绝对不能做的禁忌。
穷其相融一生,除了最关心他也最给他添麻烦的无拘之外,就是管家爷爷济新了,唯一一个不知道对方究竟多大年纪,依然甘心喊一声爷爷,认为对方是一个可敬的老人家,自己在他面前可以以小辈居之,任性的祈求关爱。
连古树、深渊都不再被相融信服、尊重之后,他居然真的把管家爷爷当长辈,因为没有人愿意拯救他,愿意给他机会,管家爷爷却做到了。
只可惜,相融自己太蠢,毁掉了唯一一次的机会,他后悔过的。
是不是后悔的时间太短,短到来不及真正的面对、反省,就注定了往后会再犯一次类似的错,然后同样在错了之后,又一次无奈的后悔?
其实不是不知道的,那一天献祭失败,有可能迎来什么局面。
没有帮深渊跟古树拾缺补漏,假装自己一无所知,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