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公主与媚娘的美貌,引得几个不入流 的文人议论纷纷,二美则不以为然。众人沿水席地坐定,媚娘托着一金漆木盘,高阳让她将葡萄美酒倒入手中酒杯。
高阳又亲手放下两杯:“此段酒池,九曲回转,今日我们不如摹古,曲水流觞可好?如意你来说说规则。”
武媚娘朗声:“放杯至盘上,放盘于曲流上,盘随水转,轻漂漫泛,转至谁前,即兴赋诗一首,若不能立即赋诗,就被罚酒三杯。”说着已将手中紫金盘推了出去。
只见水势稍缓,酒盘停在了房遗直面前,房遗直略加思索,待要赋诗。高阳故意出声道:“原来是礼部尚书房大人拔了头筹,本宫十五岁时就听你在父皇御前作诗,非常不俗,今日之诗只许比那日更佳才是。”房遗直迎上高阳一道满含深情的目光,心神不由一阵慌乱,竟词穷起来,于是道:“公主赎罪,微臣刚才饮多了酒,有些头晕,此时不能赋诗,甘愿受罚,只见房遗直端起眼前三杯酒一饮而尽,杯杯见底。”
公主见房遗直如此,便亦言亦笑道:“你竟也有不能之时。”媚娘又将三个酒杯沽满,杯盘随波逐流,巧合的是停在了卢照邻面前,其实方才他早已有了准备,起身便要张口,却恰被高阳公主望见其左腿似有残。高阳道:“听闻卢先生你自幼聪慧机敏,擅长诗歌骈文,意境清迥,本宫十分仰慕你的才华,你走近点儿,让本宫看看。”
只见卢照邻神色一变,拖着左腿,一步一句,做出一首诗来:
“闻有弦歌地,穿凿本多奇。
游人试一览,临玩果忘疲。
窗横暮卷叶,檐卧古生枝。
旧石开红藓,新河覆绿池。
孤猿稍断绝,宿鸟复参差。
泛滟月华晓,裴回星鬓垂。
,凄惶君讵知。”
卢照邻跛行至公主面前,此诗已成。
高阳不禁赞叹一声:“好,好诗。”并欲举起酒杯敬卢照邻。
却见此时有一清矍僧人佛像庄严,携一小僧,双手合十,向公主一拜:“贫僧若是这位施主,便不饮公主杯中之酒。”
高阳鼻尖一皱:“你是何人?我们在此作诗赏花,升之此诗甚好,本宫正要敬他,你为何说此酒喝不得。”
这僧人道:“公主若是真心敬重施主诗才,便请其上座,焚香净手,拜上三拜之后再来敬酒,却为何明知其脚有疾,还命其闲步?还是方才那句话,若是贫僧,便不饮公主之酒。”
高阳见他一针见血,自有些尴尬,卢照邻也不知如何是好,众人皆看向此僧。
高阳倒也豪爽:“你这和尚,倒有些意思。也罢,他若不喝,本宫喝了便是。”
高阳将杯中之酒仰脖喝下:“出家人原本要修为清静,为何来趟我们这世俗浑水?你今日这一举,搅了本公主之雅兴,亦伤了众诗人的面子。”
僧人又上前一步:“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繁华众生,不过是微观世界里的一个镜像而已。公主看似大方雍容,却自矜身份,视他人如蝼蚁草芥,非大度之人。若能将凡事看开放下,便可得心灵上的平静安宁。”
媚娘闻言,心中也是一震。高阳被他几句话说的陷入沉思,方才回神,问道:“敢问是哪里的出家人,法号若何?”
只见他双手合十:“贫僧金城坊会昌寺辩机,三藏法师座下首席。”辩机转身欲走,公主嫣然一笑,对这气宇不凡之僧道:“难怪,这法号之中都含有一辩字,不在寺中修行,却来这游人常往之地,与本宫唇舌交锋,也是因缘际会,命中注定之事。”
辩机与公主目光对视,突觉心脏漏跳了一拍,忙低下眼双手合十,默念心经,稳住心神,片刻才道:“公主恐怕言重了,贫僧不打搅诸位雅兴,告辞。”
遂转身随小僧踏步远去。那辩机虽为僧人,却玉树临风,面容清矍,比在场的文人秀士都要出众几分。高阳笑眼朦胧,望着辩机远去的方向。
一直避公主不及的房遗直竟有些吃味。这一刻让李恪、媚娘等明白公主性情的人看到眼中,不免觉得又要增添许多烦恼。反目不转睛,则淡然笑了笑。媚娘故意走到李恪身前,给李恪斟酒,俯身对其小声道:“吴王,怕是要出事啊。”
久违了的承庆殿政务堂,李世民心情不好,正为国库空虚一事忧心,户部官员跪了一地,太子李治、长孙无忌、褚遂良等众臣皆在。
李世民责问:“国库何以空虚至此,南方涝灾年年都有,为何今年却拿不出赈济灾粮。”
褚遂良上前道:“辽东征战一事,募兵十万,均以库银发军饷,陛下当日有言‘纵兵杀人而虏其妻孥,朕所不忍’,凡将军麾下有功者,陛下又以库物赏之……”
李世民听至此,打断说:“朕知道,不用你说,但朕也算过,不至一亏至此。”
长孙无忌向李治使眼色,李治略有犹豫神色,仍开口道:“父皇,自古以来,征战城池,多是战胜者诛城,父皇连下辽东八座城池,却不忍夺其财物,伤其百姓,又怕军心不稳,阵前哗变,均拿国库奖赏士兵,鼓舞士气……”
李世民横眉冷对:“行了,你们都不用说了,反正你们所言都是朕征辽东之错。朕在外面披肝沥胆,九死一生,你们几个大臣辅佐太子监国,就将这国库空虚之事全赖给朕不成。说了半天,全是论述朕的罪过,竟没有一人能想出解决之道。
长孙无忌,你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