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太子说这句话的时候芍药就该知道的,他是个何等睿智的人,不仅身上有着高深莫测的武功,还能够洞悉人的心理,与他交手的人大概都不算死的冤屈。
只是,他如此细心谨慎,哪怕原本能够一招将对手毙命,还是要慢慢酝酿着,拉长他的死亡过程,归根究底,他教会芍药的不算是武功,应该算是杀人,不论输赢,目地就是要对方死而已,若是芍药能够早早想到他曾经这样的说法,想必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他让芍药想起,不久前在街边见到的一个场景:几个小孩围着一个陶罐子,用树枝逗弄装在里头的昆虫,几次见到昆虫快要爬出来的时候,却又被那一双双手,借着树枝的力量给推回了灰暗的陶罐底部,最后彻底放弃逃走,于罐里干瘪的死去。
也许从头至尾,这个美的雌雄莫辨,却偏偏要继承大统称霸天下的男子,就从未喜欢过她,是她自己不知道进退,一步步迈去那个生坑中,不能自己。
几个月前
阿福拚了命将他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可是死里逃生的齐二却丝毫都不感激他,反而一直接都是逃避现实,郁郁寡欢的样子。
阿福实在是于心不忍,可是也不愿意见他如此狼狈的模样,宁愿让自己心狠一次告诉她残忍的现实,也比看他浑浑噩噩的自欺欺人要好。
谁知道,阿福一说出口,便觉后悔,不由自主的叫出了主子齐二的讳名,心内已是如刀割一般,疼的无以复加,偏偏又在此刻想起,这个名字背后背负的太多曲折。
他遭遇的一切变故,皆是因那个给他取名的人而起,而非她名字中包含的什么含义,若说幸运,他被唤做齐二时,似乎也比如今这般,要好过得多。
“主子,那些人都已经死了,您输了……你原本的身份已经死了……”
“哼……你骗我,我只不过是跌了一下,并无伤到筋骨,我没有室,我好好的,你跟我说什么我死了,那我是什么?是谁?我莫非是个怪物不成?!”
阿福认识的齐二,是那个处变不惊,有着过人智慧的男子,是那个有着绝世容颜而不自知,因为嫉妒兄长得到父亲疼爱自己生闷气,却从来未曾真的想到过害人的男子。
而非眼前这个,因不愿面对现实而不断自我催眠,只要听到一丝一毫同幻想好的事实,出了偏差的话,就不能忍,脸上凄厉的教人害怕的好似个冷宫怨妇的女子。
“你活下来也就是个活死人罢了,赫连一族里已经没有你这个人的名字,你的娘亲已经病死,你的父亲已经驾崩,如今早已经改朝换代,不是你的天下了!!殿下!听老奴一句,能活着比什么都强啊!”
真相就是如此直接而残酷,阿福若是在这个时候心软了下来,只怕以后沉浸在假象中的x齐二就会成为冷宫中的一个弃妇一般,终此残生,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不是深宫怨妇,输了就是输了,没有必要逃避,活着……总比死了的好,不是么。
即使心内再是不忍,却又不得不说,阿福更怕因为自己地疏忽使得悲剧再一次降临到齐二头上,连苟且偷生都失去了,现在,比起任何时候都更需要有一个人逼迫着他接受这一切。
意料中的再次晕厥,并没有发生在齐二虚弱的身上,他似乎在沉默了很久,久到阿福以为他痴傻了,想要推醒他时,她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那叫声不仅刺耳而且尖锐无比,像是在木板上用五只手指的指甲奋力在上面抓出几道痕迹发出的响声一样,让人冷不丁的屏住了呼吸。
他似乎用了剩下不多的全部力气,发出的这一声尖叫,从一开始的尖锐,慢慢随着时间拉长,变成了沙哑的咆哮,声音中夹杂着几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哭腔,像是坏了嗓子的京剧旦,拼命要扯着嗓子唱完最后一出,那样的凄婉悲凉。
阿福没想去安慰或者是劝阻,因为此时说再多亦是无用,那样的伤痕,任谁都无法承担起,更何况他还是个屡遭磨难的人。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终于不再尖叫,哑着嗓子瘫倒在床上,却没有晕倒,却只是睁着眼睛躺着,眼里失去了灵气,似是个提线木偶,一举一动全被人操纵,待到曲终人散的时候,操纵的人松了手,他也就倒地不起了。
“那些尸体在哪里?”
“你说什么?”
“士兵们的尸体在哪里?阿福,你不是说他们死了很久了么?不是说他早是死在因为保护我的路上了么了么?那么我问你,他们的尸身何在?至少……让我见他们一见,我、日、日夜夜都在盼望着,能够平安回去,见到母后,你说母后死了,父皇死了,士兵也都死了,那么尸体呢??!”
“殿下节哀啊……不见自然有不见的好,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我为什么要哭?我的父皇母后死因不明,我这个做儿子的,未能见到他们最后一面,他们就匆匆离世了,凶手不是还没有找到么?我哭了做什么?你我都知道,眼泪不是唯一证明悲伤的方式不是么?许多年前,我的宠物因为误吃了我的汤羹死了的时候,我眼睁睁看着,却只能默默掉泪,我很害怕,所以逃跑了,我想要是那个时候我能勇敢些,不哭的话,如今说不定我已经随我的爹娘,一同前往极乐世界去了。
正是因为我的懦弱,因为我怕死,活了下来,上天看不下去,叫我在活下来的时候,尝够各种痛苦,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