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几年前,秦灵音十四岁时就是京城中赫赫有名的几个美人之一,而那时她的容貌若要敢说是第二,只怕无人好意思自称第一。
京城第一美人不是虚得来的,此乃众人皆知的名头,要想在人杰地灵的天子脚下拥有一两个名号,哪怕是绣花枕头般的虚名,全因着一张皮囊才给的,却也比没有要好得多。
这个称号,也是叫平夫人在午夜梦回初醒来时,都能沾沾喜喜的笑够半宿的缘故。
她与京中名门望族里的贵妇都颇有交情,原是她能言善道懂得察言观色,又可以说她极会见风使舵,且能做的叫人丝毫感觉不出差错。就算她事事都做的叫人挑不出毛病,可她曾是正室身边的丫鬟这一点,就足以让贵妇们白日里同她谈笑,夜里背过她时却能将她当作笑柄议论,做的比她还不动声色。
她当年入府中做丫鬟时,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脸上因为年轻所以肤光胜雪,眉目寡淡了些称不上是绝色,倒也有自己的独特之处,得以同其他人区分开来。
这却没让她自满过,放眼望去哪个大户人家的丫鬟不是皆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她算的了什么。与她相比当年尚在人世的正房大夫人则是眉目如画,粉雕玉琢出来一般的可人儿,拥有的正是平夫人所没有的慑人之美,倾城之容。
就算是后来生下秦灵音之后,她也还为此苦恼过几回,可毕竟容貌乃是天赐之物,不若衣饰不喜了便能随意更改,生来是什么样死去也就是什么样。
直到秦灵音日渐成长,出落成了少女,再看她美艳照人,叫人过难忘的脸蛋好似在她容光映照之下,再美的事物都能一下子显得黯然失色了去,在秦灵音与永安王定亲之事传到街知巷闻后,更由此连那些相交的贵妇夫人们都开始巴结起平夫人来,毕竟她是未来的皇室亲眷。
秦灵音的美貌亦是平夫人重燃起心里的执着,执意要更改既定的命运,她也和她女儿一样怕输,想着这一辈子只有靠女儿方能有扳回一成的可能。
天边的日光已经奄奄一息时,平夫人听从秦老夫人的安排赶着去叫秦灵音出席今夜的家宴,然而到了她闺阁中时,映入眼帘的却是让平夫人不敢置信的画面,自己乖巧可人的好女儿正喝醉了自己对自己喃喃自语,那样子简直就成了秦听韵的分生,叫她强压着的怒气此刻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来,顺手抄起一盆水直直就泼到她脸上。
“你在干什么!”
“娘亲,怎么是你……怎么会是你呢?我明明看见他来了的,莫非是我看花眼了不成?”
被秦灵音漫不经心的一回嘴,平夫人更是觉得心烦意乱,不顾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却还冷冷的说道,“慌什么!我这不就是过来叫你去宴席之上见他了么?你看看你简直没有一点大户人家千金该有的模样,如此这般同市井的女子,同秦听韵那个疯子又有什么区别?”
“娘亲,我真的是千金小姐么?那么要有什么本事才能担得起这千金闺秀之美名呢?”
以为秦灵音是当真要问问题的,所以平夫人面色立刻变的和蔼可亲些,一步步朝秦灵音走了过去,她眼中的秦灵音就像是她千辛万苦锤炼出的美玉,即使有一点瑕疵那也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她把毕生的美梦都拴在了自己女儿身上,她看大的不是一个年方十六七的少女,而是明日即将飞上枝头的金凤凰,“山枝,你们几个都退下吧,这里交给我就好,先行下去准备沐浴用的东西,花瓣要时鲜的,气味切忌浓烈,下去吧,”她淡然的交代完才准备去安抚正瑟瑟发抖的秦灵音,而这个做娘亲的人只记得叫人找来花瓣点缀女儿的天生丽质,却不记得她刚被她破了一瓢冷水,寒到了脚尖处,连心都是寒透了的。
她低头侧目见秦灵音双手却抖得厉害,无视了或惊讶或愤怒不解的眼神,少有的温柔牵住了秦灵音的手。
“娘亲的好女儿啊,这个时候你可犯不得糊涂呀。今日王爷虽说是来帮咱们府找人来的,可你也该知道谁真在意秦听韵的死活,还不是冲着你这个美人儿来的。娘知道你心中对王爷拖延婚期之事稍有微辞,年轻人嘛难免气盛,只是若要将一时之气放大了来看,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在手被自己亲娘捂住的时候,秦灵音却不由自主的皱起眉,神色紧张,丝毫没有放松的样子,隐隐看到她是不是咽了咽喉咙,嘴唇成了干裂的灰白。尤其在平夫人说话间,她那不言而喻的紧张就已经快要按耐不住了。
自然将手握成了拳头,如果掰不开平夫人那么至少让秦灵音可以离她远一些,以求的心里片刻的平静。
“我的问题您还不曾给我答案,娘亲您听不到我在问您么?”
“好端端的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不怕人听见了笑话你,马上就该嫁人成为王妃的人了,还一点滴没有王妃该有的端庄得体,以前我辛苦教的东西只一壶酒就都忘干净了么?你自然是名正言顺的大家闺秀,你出去问问整个京城,谁人不知你秦灵音是何人物?你乃是大盛朝丞相秦徇的女儿,且是最出众的一个。谁敢说你不是千金贵体人中龙凤?”
平夫人果真到了此时还要说谎么,这个谎话她说了有多久,从秦灵音记事起一直说到了至今还不肯停歇。
“那娘亲您呢?您是什么身份?”借着那三分醉意,秦灵音想要将往日积攒下的苦水都一并倒出去,如今王妃只怕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