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弊病他不是不知道,但分兵制权,是帝王牢牢把持君权的重要手段,若是由得将领牢牢控制军队,时时操练演习,岂不是授权柄与他人?
顾子杰窥见皇帝脸色,心知糟了,自古做帝王的最担心的就是篡位夺权,自已所说的岂不正是他所忌惮的?顾子杰连忙道:“故此臣以为,可挑选良将为教授专司练兵,以千人为团,训练主动作战、临敌应变的能力,而统兵者战时只是居中调遣,纵然为帅者不在,顶多各军之间配合有所差迟,断不会出现将帅不在,则全军溃败的局面。
一言以蔽之,臣以为自古以来都是重将不重兵,常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用此法练兵,却是重兵不重将,试看南方铁骑,那些带兵的将领有几个读过兵书战策、懂得文韬武略?若是全军骁勇善战,纵无良将,谁人能敌?”
他想着怎么把现代的一些词汇换成皇帝能听得懂的话说给他听,所以有些辞不达意,其实想说的意思就是加强团级以下军中单位的主动作战能力,高级将领只负责居中调遣,而不是事必躬亲,虽然权力下放了,但是却越过了高级将领,所以皇帝的实际控制力反而增强了。
皇帝听到后来,隐约觉得他说的内容好象能够避免出现权臣拥兵自重的局面,又能充分提高明军的作战能力,可是一时又想的不是那么透澈。
他正想再细问详情,旁边那个老太监轻轻凑上来,低声提醒道:“陛下,午朝快开始了,您看”。
皇帝轻哦一声,对顾子杰道:“嗯,爱卿所言有理,朕会予以考虑。来人,赐顾子杰宫中行走御牌,授同进士出身,即日起为东宫侍读,带顾卿去东宫吧”。
“谢万岁!”顾子杰跪地谢恩,双手接过由太监递过来的一块可以出入宫禁的玉牌,然后随着引他进来的那个小太监退了出去。
顾子杰随着小太监过了乾清门,直奔太子居住的东宫,进了一处宫殿,顾子杰候在门外,小太监进内禀报。过了会儿,宫门打开,只见一个年约五旬的官儿走了出去,看也不看顾子杰一眼,袍袖一拂,怒气冲冲地出去了。
顾子杰瞧着他背影正发怔,传讯的小太监也跟了出来,向顾子杰道:“顾侍读,你且在这儿候着吧,催公公已经知道了,待会儿太子爷就召见你,咱家先回了”。
顾子杰杵在那儿,脚后跟都站酸了,他看这宫里冷冷清清,既没有宫女,连太监也不见一个,趁机弯下腰活动着酸软的身子,忽地后腰一沉,紧接着肩头一紧,似乎有什么东西窜上了肩头,顾子杰唬了一跳。
他一扭头,正和一张毛茸茸的雷公脸对个正着,那尖嘴猴腮的脸上,一双滴溜溜的小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瞪着他。
顾子杰吓得一声大叫,还不待他去抓,那张雷公脸也被他的叫声吓了一跳,登时把头一缩,蹭地一下蹦上了他的头,这时侧殿门口传来一个沙哑难听的少年声音:“崔林,吴大学士走了么?哎哟,你是谁?可不要乱动,惹急了我的小猴儿,小心它抓你个满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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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子杰扭头一看,只见一个少年正站在后面拍掌大笑,笑声未止,那人一瞧见他相貌忽地张口结舌地怔在那儿,半晌才大叫一声,兴奋地道:“是你?你就是我的侍读,那个那个荆州居然巡检顾子杰么?”
顾子杰方才见过了皇帝,早已猜到昨日所见的小书生必是太子无疑,所以倒是毫不意外,他苦笑着指指头顶道:“太子殿下,微臣正是顾子杰,恕微臣无法给太子见礼,这这”。
太子嘻嘻一笑,摆手道:“不必行礼,不必行礼,天天见礼,烦都烦死了”。
这时宫殿内一个胖乎乎的太监牵着一只半人高的大黑狗走了出来,笑嘻嘻地道:“太子爷,方才可吓死奴才了,这狗儿藏在柜子里忒不老实,老奴还丢了几块肉骨头进去呢,它还是呜咽不停,险些被李学士发现”。
催大学士细细打量古公公,古用身材矮胖,一张圆脸,弯弯的眉毛弯弯的眼,天生一副笑脸,若不是早知此人后来的事迹,顾子杰真觉得此人和霭可亲,叫人十分喜欢接近。
太子笑得象个得意的孩子,向他问道:“大用,催太傅走了?”
古用陪着笑道:“太子爷两个时辰入了八回厕,催大人早就不耐烦了,今儿他虽不用上早朝,可这午朝却是要去的,方才等不及,已经先告退了”。
太子哈哈大笑,他踮起脚尖一步三摇地晃着身子,脖子梗梗着,象个不倒翁似的慢吞吞地道:“君子谋道~~不谋食,君子忧道~~不忧贫。为人君者~`止于仁,为人臣者~`止于敬,为人子者~`止于孝,为人父者~`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
太子学完了苦着脸道:“圣人说过的一句礼义仁智信,催大学士旁征博引、引经据典呐的都讲了七天了,我就奇了怪了,圣人那脑袋都怎么长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真的想过那么多、那么细么?想教我为人君,大可去讲他的治世道理,可是每说一句话都要和千年前的圣人扯上关系,好象不如此不足以服人,真是乏味之极,听得我都烦死了”。
他摆摆手,如释大负地道:“走了好,走了好,他走了我们便可以回去了”,太子说着向蹲在顾子杰头顶的猴儿撮指打了个呼哨,那猴儿蹲在顾子杰头顶左顾右盼,理也不理他。太子咧嘴笑道:“看来我这猴儿还挺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