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老汉听说来人是县衙里的巡检老爷,顿时惶恐不已,连忙上前就要叩头,顾子杰赶紧把他一步扶住,说道:“老人家不必多礼了,快带我去看看孔班头。”
孔老汉连连应是,大概是家里从不曾有过朝廷命官驾临,孔老汉有些手足无措,也不知是该头前带路,还是应该跟在顾子杰后面,只好侧着身子,别着脚儿往里迎顾子杰。
顾子杰自从做了这适量县巡检,还是头一回受到如此礼遇,顾子杰心想:“原来孔班头的老实本份都是来自他的父亲,这爷俩儿都是老实人啊。”
孔老汉高高掀起门帘儿,点头哈腰地把顾子杰让进屋,立即向榻上躺着的孔班头道:“儿啊,快起来,巡检大老爷来看你来了。”
孔班头听父亲说巡检大人来了,挣扎着就要坐起来,被顾子杰赶上去一把按住:“别动,好生躺着。”顾子杰说着,这才看到孔班头的样子,心头怒火顿时升腾起来。
孔班头脑袋上缠着绷带,右颊淤青,左颊赤肿,嘴唇高高地肿裂着,鼻梁也肿了,被瘀血一逼,紫青发亮。他努力想要张开眼睛,可是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尽了最大的可能,也只是张开一条缝隙。
“孔班头……”
顾子杰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来时听说孔班头被打断了腿,就料到他的伤势不轻,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孔班头竟被打成这副模样。孔班头嘴唇翕张了半晌,才艰难地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巡检……大人……,卑职……”
顾子杰轻轻握了握他的手,低声道:“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孔班头脸上隐隐露出苦笑的神情,无奈地闭上了嘴巴。此情此景,顾子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房间里一片静谧,只有大家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是如此清楚。孔家娘子站在一边,眼看丈夫如此凄惨,不禁又抹起了眼泪。
顾子杰定定地看着孔班头的脸,似乎要把他那张被打得不成人形的脸牢牢记在心里,过了好半晌,顾子杰拉着顾世界来到一旁,低声道:“你是不是欠我钱了。”
顾世界正欲说话,顾子杰已然截住道:“先借我点,以后我会还你。”
顾世界道:“大哥你这是什么话,且不说我的确欠了你钱,就算不欠,咱俩谁跟谁,只是我身没带多少钱……”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顾子杰一把夺过,一颠重量,能有个四十多两。
顾子杰掏出一定大银,轻轻搁在枕边,对孔老汉道:“老爷子,孔班头落得这般模样,本官……难辞其咎。这点银两,你们就留着吧,把打坏的家具重新置办一下,尤其是要给孔班头请最好的郎中,一定要保住他的腿。”
孔老汉和孔家娘子看到那锭大银元宝都惊呆了,这么多银子,孔班头要不吃不喝挣少两年俸禄才攒得出,这还是在朝廷不拖欠薪俸的情况下,这么一大笔钱孔家人根本就没见过。
孔老汉嗫嚅道:“不不不,大人,这使不得……”
顾子杰道:“老丈不要客气啦,这钱也不是我出的,是县衙贴补孔班头的医药费。你若不要,就替官家省下了,最后还不是大家吃喝掉吗?”
孔老汉不懂县衙里的那些门道,听顾子杰这么说,只当是真话,心里便踏实了些。周围那些捕快们很清楚衙门底细,虽然他们都有些恼恨这个新来的巡检不知轻重,可是这位巡检能掏出自己的钱来帮助孔家,而且是这么多钱,不免令他们对顾子杰大为改观。那些当官儿的只知道使唤他们,真出了事情的时候,又有谁这样把他们放在心上过了?
顾子杰起身对孔老汉和孔家娘子道:“孔班头需要静养,我就不多打扰了,改日再来探望,告辞了。”
孔老汉千恩万谢地把顾子杰送到大门外,看那白发苍苍的老者佝偻着腰,丝毫不因儿子受此待遇迁怒官府,反而因为他的屈尊探望诚惶诚恐的善良百姓,顾子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张勇、霍明等一班捕快也都跟着顾子杰一块儿向孔老汉告辞离开了,他们默不作声地跟着顾子杰到了巷口,张勇终于鼓足勇气走上来。张勇道:“顾巡检,因你初来乍到,兄弟们对你多有不敬,还请巡检大人恕罪。”
顾子杰停住脚下看着他,霍明也凑上来,垂下头道:“巡检大人能如此善待孔班头,兄弟们……都很感激。”
顾子杰一开始还有些疑惑,听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道歉,这才明白他们的意思,顾子杰的脸顿时冷下来,沉声:“你们说完了?”
……
与此同时,张家成,张广飞家后面山坡上的那块树林中,李明洋叼着一截草梗,无聊地躺在草地上,翘着二郎腿哼哼唧唧地唱着歌,草丛中悉悉索索一阵响,忽然有人说道:“王老三回来了!”
李明洋一咕噜爬起来,就见一个年岁与他差不多,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削瘦青年人快步从山坡下跑上来,李明洋马上迎上去问道:“怎么样了?”
被称为王老三的人兴奋地喘着粗气道:“得手了,奶奶的,我在他们家水缸里足足下了三包méng_hàn_yào,他就是一头大黄牛,也得给我乖乖躺下。”
李明洋哈哈两声笑,道:“兄弟们,走!”
王老三拦住他道:“慢着,张家只有公母俩,那个蝶儿不在,大概是跟着那臭小子上山去了。”
李明洋微微一怔,遗憾地道:“没在,那咱是来干啥的,骂的,主要不是要那个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