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白绍宸,叶姿急忙地转过头望向身边的位置,白绍宸已经安然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比起她的满目恐惧,他的反应显然要平静的多,除却眉宇间染着几分疲倦以外,一点也不像是刚刚身先士卒经历过一场枪战的人。
身处的轿车外头已经被子弹打得满目疮痍,看起来与废铁无异,然而叶姿却累得丝毫不想下去,也无暇估计正从那边赶来这里的巴黎警察,干脆就躺倒在了原位上,气若游丝地询问出了自己刚才内心一直在纠结的问题,“白绍宸,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习这些的?”
“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白绍宸将手中的枪支随手丢到了吊桥外的河水中,一边拍了拍手,额角有些微微淌血,显然也是被子弹碎片划破了,更显得他英俊的面容里增添了一分惑人的气息,“我和白苏然,从小就被教导,想要接任集团顶层的荣耀,就必须一道接任这一位置的危险。”
说到这里,他又是一笑,“不过说起来,当年接受这种主要课程的人,不是我。”
“啊?”叶姿一愣,有些难以置信。
白苏然会用枪她是知道的,然而他从前向来只是拿此用来跟一群狐朋狗友出门打打猎,再没有其他事情。白绍宸的天资这样高,当年却只是一个陪读的?
似乎是看穿了盘旋在叶姿心底的疑惑,白绍宸也学着她的姿势躺在了座位上,调整了一下头的位置,由车内后视镜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道,“当年父亲其实是想让白苏然接手公司事务的,只不过,后来在我联合董事会的逼宫之下,最终还是将总裁的位置给了我。”
叶姿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倒是有听说过,只是白苏然本来心就不在商业里,如果真的让他来接手白氏集团,估计会沦落得比如今的叶氏集团还要惨淡。
追忆起往事的时候,白绍宸轻哼了一声,一双比墨还要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委屈和怀念,只有满满的桀骜之意,“我从小就一直努力的学,为的就是打这场翻身仗,看来上天实在是待我不薄。”
知晓这样的男人向来不需要人的同情,这时候如果安慰,反而像是在羞辱他。叶姿一笑,“我可什么都不会,以后还要麻烦你来保护我了。”
“大概还有五分钟。”他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话。
“嗯?什么?”话题转换得太过迅速,叶姿尚有些反应不过来。
白绍宸倒也算耐心,只挑了挑眉,解释道,“还有五分钟,吊桥上的警察就会全数赶到了,如果不想在这种时候被一群警察围着做笔录,我们现在就马上离开。”
想到在这种疲劳的状态下还要进一趟局子,叶姿只觉得全身上下更为酸疼了,转眼间已经摆了摆手,似乎又生出别种力气一般,一把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白绍宸也随之下了那被打得满目疮痍的轿车来,目光正巧瞥见她踩在地上有些脏兮兮的光裸足尖,不禁微微皱眉,“怎么回事?”
她摊了摊手,有些无奈地解释,“刚才逃跑,嫌着高跟鞋碍事,就脱了。”
“拿你没有办法。”白绍宸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趁着叶姿没注意,已经微微蹲下身来,一捞她的身子,便将她打横抱起,“走了。”
她的面容有一瞬惊讶,然而很快便笑了起来,伸出双手搂住了他的肩膀,不知不觉间,已经在他踏实的怀中睡了过去。
最近,叶姿总是做着奇怪的梦。梦里,她总能看到自己回到了一所老宅子。宅子前面种着许许多多的梧桐。一阵风吹来,梧桐叶儿翩翩起舞。飘落到地上的叶子,就像一张地毯一般笼罩了整个大地。往前走几步,她便来到了一个老旧的房间。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床边,坐着一个女人,她好像在轻轻地哭泣。
看到别人哭泣,叶姿的心里也很不好受,更何况,这个背影总让她觉得有几分熟悉的感觉,非但不让人觉得害怕,反而觉得一阵由心的难过。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叶姿心中疑惑,踮着脚尖,悄悄地靠近正在哭泣的女人,想要一探究竟——到底,她为何哭泣?这里,又是什么地方?自己跟那个女人,又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过往?
正当她的手要试探着搭上那个哭泣的女人的肩膀时,眼前的女人突然转过身来,竟然……是母亲?!
“妈妈?……妈妈!”明明心中对母亲的印象都已经模糊不堪了,然而在看到眼前这个女人的面容时,叶姿却下意识地喊出了声来。
待喊过之后,自己尚有些回不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女人哀伤的面容,只觉得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一般,喘不过气来,不自觉地已经问出了声来,“您为什么要哭?有谁欺负你了?”
然而,无论她如何询问,眼前的女人都只是哀伤地看着她,面色苍白,一双美丽的眼睛里噙着晶莹的泪水,不断地摇着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没由来地害怕再逼问下去,母亲会就这么在自己面前消失于无踪,叶姿攥紧了拳头,有些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是……是父亲吗?”母亲当年,是否已经发现了叶振海和云想容之间有了私情,甚至已经有了孩子?
在她问出口的一瞬间,眼前的女人忽然停止了摇头,有些失神地看着她。
果然是这样的么?叶姿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将困扰自己二十余年的疑问再次问出,“妈妈,那是谁害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