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样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没有声音,没有动作,好像是睡过去了一样。
巴掌大的小脸上还带着一个硕大的氧气罩,衬得她的下颔越发尖细小巧,似乎被这一场大手术折磨得不轻,此刻看上去,也沾染了几分可怜兮兮的意味。即使他听不到她的呼吸声,却也可以感觉出她如今的呼吸无比轻浅,带引着那两弯长长的睫毛轻轻颤着,像是两把密实的小扇子,在微微泛青的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这样浓重的色泽,更显得面色苍白得几乎透明,整个人虚弱得像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白绍宸寻了一把椅子坐下,挺直着身子,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紧紧阖闭着眼睛的叶姿,眸光微动,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几年前的场景。
他曾经几乎想要成日放在手心上呵护的芯涵,当年连躺在病床上的机会也没有,自悬崖上跳下之后,他曾经派人费力打捞那片海域,却始终未见踪影,甚至连尸身都未能找到,也许是早已经沉入了海底,她所一直喜欢的地方。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最为痛恨海洋。这样的感觉一直铭记在他的心中,此刻见到叶姿现在的模样,心中仿佛被硬生生地剐去那些覆盖在其上的烂肉,重新将这段回忆血淋淋地挖出来一般,稍稍碰触,便是天崩地裂的疼。
疲惫地闭了闭眼睛,白绍宸努力不再让自己回想起那时候的场景,一边却不受控制地离开了座下的椅子,慢慢地蹲了下来,抬起手来本想触碰她如细瓷般的脸颊,然而悬在空中许久,最后还是转了一个弯,轻轻地握住了她垂在身边的手。
即使是这样简单的碰触,他也丝毫不敢用力,连鼻尖的呼吸都放轻了一些,生怕一不小心就惊扰了尚处在昏迷状态中的她,同样怕只要轻轻一触,她就会如芯涵一般在自己面前消失。
叶姿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两天后。
当时情况紧急,她一心凭着本能横冲直撞,还不觉得有多么疼,如今手术后的缝合伤口处退去了麻药作用,就更为噬心刻骨起来,如同有几百只蚂蚁在骨头上啃食一般,偏偏她躺在病房里,什么事情都不能做,便更为难熬。
她正打量着旁边空空荡荡的一切,没有自己预想中的果篮鲜花,也没有什么特技看护,似乎没有人知道她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一般。想到这里,她歪了歪脑袋,正开始回忆到底此前经历了什么事时,病房外头的门却突然被人叩响了。
刚醒来就有人知道了?叶姿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请进”,那人便已经走了进来,显然刚才那串敲门声不过只是仪式性的。她努力地探了探头,总算看到了来时人的面庞,不禁一笑,向这位老朋友打了个招呼,“云风——”
几天靠着输营养液过活,她已经许久没有喝水了,此刻声音也是沙哑而微弱的,然而莫云风却马上捕捉到了这声响,一下子转过了头来,面目惊喜,“小姿姿,你醒了啊?可急坏我了,你看看这么一个漂亮的小美人,如果就这样被害死了那该有多不甘心。”
这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贫嘴。但也正是这样,叶姿才觉得有了几分真实感,转而及时捕捉到了他话中的重点,“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