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马德涵说着,跟在叶‘挺’后面跳下车。
马德涵在车上时就看到一个外表威严的老头在这里拆除街垒的工地上指点着,他长着被烟熏黄和搭拉着的‘唇’髭。
“是刘三爷吗?”马德涵喊了一句。
老人回过头,惊讶道:“马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这应该我来问你。”
他们互相寒暄了。
这个老人不时抚‘摸’着长满硬胡须的脸颊,说现在人们都非常欢迎疯子军,大家都为前线干一切能干的事。
在附近干活的老头、‘妇’‘女’围住了马德涵,提了一连串的问题。大家对马德涵要去敌营劝降的情况都很关心。
马德涵也不能多说。
老人听完马德涵的简单敷衍后说:“假如回回要继续打,我们全都会参加江爷的军队。我们将打到最后一个人,再也不让回回践踏我们。”
马德涵在这里,可以特别强烈地感觉到笼罩全城的热烈气氛。
因为,曾经对回回的仇恨。
这些日子,疯子军走过的地方,数十万人民奋起支再也援军队。好多人坚决请求发给他们武器,派他们上阵。
他们渴望把自己的一切力量,如果需要,则把自己的生命贡献给消灭可恨的回回军的斗争。
到了城外。
叶‘挺’顿了一下,问:“不知道先生有几分把握?”
马德涵手指抢着几根银须,说:“一直受北洋熏陶的马鸿逵我没有把握,但马鸿宾有希望。”
叶‘挺’对马德涵说:“请您转告他们,要他们审时度势,不可执‘迷’不悟。如他们不及早下决心停止抵抗,其下场是不妙的。”
……
隆隆的惊雷不停地在空中爆响。
大街上传来报童清脆的嗓音:
“看疯子军大破马家军!看马家军穷途末日!看特大新闻哟!”
徐树铮府邸‘门’口,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门’前。
‘门’口的警卫恭敬地打开后车‘门’,里面是一位身穿长袍瘦长的老人。他威严地瞥了一眼报童,走进胡同内的一所四合院。
四合院内,徐树铮正在书房召集军事会议,副官走进来,在他耳边嘀咕一阵,徐树铮站起来:“告诉马鸿逵,就是炸河堤,也要阻止疯子军过河!”说完就匆匆出去。
走进大厅,入眼的就是刚刚进‘门’的那一位须发苍然的老者。
“琴师!弟子来了。”
“又铮,老夫实在没办法才来找你……你快看看这些妖孽文章,如骂小儿般咒骂老夫,你再不管管,为师还有脸面在北京做人”
这位老者就是大名鼎鼎的“布衣骄人”林纾。前清时,是个维新领袖。大量引进西方小说风靡文坛的时髦人物。也许在世界翻译史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他靠翻译欧美小说成名,本人却不懂外语。通过别人口述,他用一手桐城古文翻译了各国的小说一百七十余种。像《茶‘花’‘女’遗事》、《迦茵小传》、《红礁画桨录》等等,使人们于中国旧小说之外,又发现了一个新天地。俨然就是当今文坛,对那些求新的青年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进入民国,又变成一个满遗。其实前清并没有给这位举人多少恩宠。不料到了清亡以后,他却数十次地远赴河北易县的清陵。一到陵前,必伏地失声痛哭,引得守陵的‘侍’卫们都不知所措。这倒使人想起了明末清初的怪人顾炎武,当年也曾频繁地奔‘波’数千里,十余次往谒南京明孝陵和北京十三陵的情景。也许为了褒奖他以布衣身份甘为前清遗民的忠心,溥仪曾恩赐他“烟云供养”和“贞不绝俗”等题字。他不仅如一般旧臣犬马衔恩,九顿伏地,作感‘激’涕零状,还得意地写下了“从来天语不轻赐,自问布衣无此荣”的诗句。
就是这么个奇特的人,他终于成了新青年社陈一枝他们文学革命矛头所指,第一个要革命的文人。
徐树铮翻开第四卷三月号的《新青年》,先粗粗看了几眼,劈头就问:
“这王敬轩为何方人士?那行文的口气怎么‘挺’像琴师呀?”
林琴南神‘色’严峻地点点头,说:
“这位壮士倒不失为儒林英雄,一副古道热肠的豪气,今后老夫倒想结识一下。”
徐树铮又低头看起那篇《奉答王敬轩先生》,很快被奇特的文风吸引住。
徐树铮对林琴南一直很恭敬,林琴南对他也欣然以“吾友”相称,许其入弟子籍。不但愉快地出任他所办的正志学校教务长,而且文字‘交’往也很多。
林琴南曾为徐氏评点的《古文辞类纂》作序曰:又铮长日旁午于军书,乃能出其余力以治此,可云得儒将之fēng_liú矣。
徐氏好舞文‘弄’墨,喜欢填词。
林琴南擅长书画,又作了一幅《徐又铮填词图》相赠。
所以这次林琴南一来,徐树铮立刻放下紧急军务接见他。
徐树铮读了一个开头,先被文中那种油腔滑调的口气惹笑了,他讪讪地骂了一句:
“这化名‘记者’的小滑头,难成大器!”
那封署名为记者的长信是这样开头的。
敬轩先生:
来信“大放厥辞”,把记者等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照先生的口气看来,幸而记者等不与先生见面;万一见了面,先生定要挥起巨灵之掌,把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