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庄菲语诞下一名男婴。因为庄菲语怀孕期间被拘禁,孩子在胎里受了惊吓,不足月就早产,体质弱,瘦小得可怜。然而宫中却没人愿意怜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在孩子生下来的第二日,南皇后便诏令阖宫上下所有妃嫔,前来验证这个孩子的身份。
唐不惊在半月之前曾来过羽衣宫,给庄菲语把过脉,发现她胎动异常,预测到庄菲语很有可能会早产。不日后,寒汐便在司徒牧的安排下,秘密进入羽衣宫。通过唐不惊的易容之术,寒汐伪装成了庄菲语贴身侍女月绒的模样。半个月里,寒汐一直陪在庄菲语身边,将他们的计划原原本本告诉了她。一切,只等孩子出生,就会如约进行。
司徒璧刚刚下了早朝,就被南皇后派来的人请走,准备进行验亲。素来安静庄严的凤栖宫正殿内,早已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各宫的娘娘小主,无论位分高低,皆被召来。除此之外,还有几位内命妇、王妃也被请来。加之为了验亲而被召来的四位德高望重的老嬷嬷,以及各宫所带的宫婢、随侍,数十口人聚在一处,一时间偌大的凤栖宫朝凤殿竟显得有些拥挤。
南皇后端坐在殿中凤座之上,一袭蜜合色翟凤华服,袖口领口皆绣着繁复耀眼的金色凤羽纹样。她的头发高高盘起,上以鎏金南珠凤冠、金钗红宝石步摇、碧玉金蝉压发为饰,配以珠珞、碧玺、紫瑛等物为点缀。南皇后曾经也是盛极一时的美人,加之保养得宜,盛装打扮过后,更显端庄典雅、姿容耀目。入主中宫母仪天下已逾二十载。南皇后向来行事低调,作风节俭。甚少这样打扮。所以众妃甫一来到凤栖宫,见到这样的皇后,也都十分惊讶。不过细细想来,立时就明白了皇后的用意,不约而同地朝着大殿中央望去。
庄菲语也已经被从羽衣宫中请了来,身边只跟着她的贴身婢女。刚刚生产过后不久,她尚且无法自己起身行走,虚弱地很。因为孕中多思,庄菲语的皮肤远不如之前那般晶莹剔透,面色也略显灰败。她只穿了一袭简单宽松的襦裙。外面罩着厚重的银狐皮夹袄。没有精美的发饰和华丽的宫装,这样的庄菲语显得楚楚可怜。相见之下,座上盛妆华服的皇后显然占尽了上风。
众人皆知,皇后自嫁入皇家之后,一直很受司徒璧尊重,在后宫的位置也是不可动摇,后宫一众妃嫔无人能撼动她的地位。直到庄菲语出现。不过短短三年时间,竟尽掩皇后的风光。虽说平日里皇后依然表现得十分贤德大度,但所有人都知道,她恨极了年纪轻轻就宠冠六宫的庄妃!
今日,皇后终于能有机会可以扳倒自己的强敌。她一手策划的局,将庄妃一步步逼入死地。她就是要盛装来送她,好让庄菲语知道。也让所有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后宫之主!
即便心里再怎么憎恨,南皇后依然表现地十分体恤。亲自命人抬了黄杨木大椅,上面铺了厚厚的蒲团、垫子,让庄菲语入座。
“柳心,给庄妃身前置个炭盆暖暖身子。”待到庄菲语入座之后,南皇后又吩咐自己身侧品衔最高的大宫女,道,“近来天寒,这刚生了孩子的女人身子弱,可不能受了凉!”
柳心应了声是,立即捧了个烧得极旺的炭盆,放在了庄菲语面前。
热气盈盈而出,的确让人觉得舒服无比。庄菲语看着皇后笑得一脸和善,仿佛今日就只是把所有人请过来,闲话家常一般。她心中对皇后这幅心口不一、强装贤淑的模样十分嫌恶,面上却也要摆出感激万分的样子:“臣妾多谢皇后娘娘体恤。臣妾身子虚,无法下地给娘娘请安谢恩,还望娘娘见谅。”
“庄妃妹妹哪里话,”南皇后依然满脸堆笑,“身子要紧,还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
朝凤殿内,只有这两个人互相寒暄着,其余人皆是寂静无声。位分高的妃嫔,都是见过宫中尔虞我诈的人,能一步步晋升到今日的位子,也是颇有些手段,所以选择了眼观鼻,鼻观心。一些入宫不久的或是素来不得宠的,就没那么沉得住气了。虽然她们什么也不敢说,却是好奇地打量起皇后和庄妃,想看看这两个后宫最令人瞩目的女子,将怎样打响一场战役。
直到门外的宦官扯着嗓子喊了声“皇上驾到”,所有人才各自收了心思,乌压压地跪了一地,异口同声地请安:“臣妾恭迎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司徒璧由内监总管万海陪着,大步跨进了朝凤殿。他一路走过去,未注意旁人,第一眼就看到了由婢女搀着,颤巍巍跪在地上的庄菲语。恰巧,庄菲语也抬起头,一双婉转动人的明眸凝着泪,深情款款地回望他。庄妃憔悴了很多,那些曾属于她的锋芒和骄傲,似乎都被磨平了。司徒璧这么想着,心里甚是疼惜怜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女孩子。她的明朗,她的聪慧,她的无所畏惧,她的肆意张扬,都是那样地吸引着他。
司徒璧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收回心思,不再去看庄菲语,而是伸手虚扶了一下皇后,微笑:“皇后贵为国母,无需对朕行如此大礼,快快平身!”
南皇后敏锐地捕捉到了司徒璧眼中对庄菲语那深深的眷恋和不舍,心里不快,却丝毫不露在面上。她恭谨地立在司徒璧对面:“臣妾虽是天下万民的国母,但也是陛下的皇后。陛下对臣妾而言,是天子,是君上。臣妾统领六宫,事事都要先做表率,如何能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