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寒汐并没有立即行动,而是与唐不惊一起在玉兰小院住下,每日喝喝茶,聊聊天,日子倒也清闲。
只是说是清闲,其实二人也未停下筹划大事。目前最需要考虑的有两件事,一是在离天逝等人出关之前,不能被司徒玺和寒潇发现寒汐的行踪;第二件就是如何帮助司徒牧和庄菲语,使得司徒璧和所有人都不得不相信,庄菲语腹中的孩子正是皇嗣。
唐不惊又去见过一次司徒牧,司徒牧也打听出来了南皇后想要对付庄菲语的方法。南皇后派人查出,庄菲语入宫之前,曾与一个邻家的公子十分要好,二人算得上青梅竹马。只是庄菲语自小的目标就是入宫为妃,宠冠后宫,与这位梅姓的公子是绝无可能在一起。不过,这位梅公子是真心喜欢庄菲语的。待到庄菲语入宫,这位梅公子思念成疾,他身子本就不太好,后来竟演化为不治之症。庄菲语在成为庄妃娘娘之后,听闻了此事,在回家省亲之时,还特地去看望过梅公子。而就在她省亲回宫后不久,就传出有孕的消息。南皇后打算借助此事大做文章,使出些手段,让司徒璧认为庄菲语所怀的,是梅家的孩子。”
“世间总有这么多巧合,偏偏庄妃就有这样一个对她用情至深的青梅竹马,偏偏她又去看过他,偏偏回宫后不久庄妃就有了身孕,偏偏梅公子两个月多前去世了,据闻还走得很安详。这些线索连起来,连我都要禁不住去想,庄妃所怀的,是不是真是梅公子的遗腹子了。”唐不惊一边喝着影新煮的信阳毛尖。一边条条分析,“最巧的。还要属咱们皇上龙体抱恙,多年无嗣,任谁都很难相信庄妃怀的是龙裔。其实依我看来,这孩子也许不是梅公子的,但多半也不会司徒璧的。”
“兴许吧。”寒汐耸耸肩,“庄菲语的脑瓜,装得是咱们轻易弄不懂的东西。
唐不惊给寒汐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里:“皇后娘娘的脑瓜,也是厉害得很。未雨绸缪到这般地步,每一步都精准地计划。真是费足了心思。”
寒汐“扑哧”一声笑出来,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皇后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想不到,最希望菲语所怀是皇嗣的人,却是她自己亲生的儿子!也是,按照常理来说。菲语若是怀了皇子,对作为储君的司徒牧来说,是极大的威胁。虽说他们母子素日里不算多么亲近,但南皇后肯定认为到了这等利益攸关的时候,司徒牧自然会站在她这一边,所以将她的打算和盘托出。可偏生咱们这位太子,还真就不稀罕这把冰冷的龙椅!”
“是啊。”唐不惊点头附和。“按照司徒牧的性子,更适合做个闲云野鹤的闲散王爷。只是生在帝王家。很多时候都是无可奈何。不过好在他心怀天下,能力和胸襟也都有的,为人又正直。他这般直来直去的性子,跟擅用权谋的司徒璧可真是没一点相同。也难怪司徒璧只得了这一个儿子,却也喜欢不起来。”
寒汐用银夹子夹了一块红萝炭,扔进面前的黄铜炭盆里。被火焰炙烤过的木炭发出噼啪的声响,火光映得寒汐脸色绯红。她把玩着绣裙上垂下的一个荷包,问道:“南皇后有没有说,她要用何种方法去测验呢?”
唐不惊悠然地喝了口茶,回道:“所以才说,偏生这位梅公子,两个多月前去世了。庄妃如今有五个多月身孕,等到她生产之时,梅公子已经化为白骨。此时将他的尸骸挖出来,采用血滴白骨验亲,正巧合适。”
寒汐虽然聪慧过人,但毕竟对医术涉猎甚少,她不禁好奇地问唐不惊:“所谓‘滴血认亲、血滴滴骨认亲’,可是确有其事?”
唐不惊摇摇头,解释:“森森白骨,只要是鲜血滴上去,无论这二人是否同宗同族,血液都会很快融入骨头中。所以凭借这个法子,根本无法辩出父子关系。但是并非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很多人都盲目地认为这个法子可行。加上司徒璧本就怀疑庄妃的孩子不是他的,一旦庄妃之子的血融进梅公子的白骨之中,司徒璧定然会更加怀疑。到时候再找个太医从旁煽动,庄妃与人通奸的罪名就坐实了。”
唐不惊停顿了一下,看着寒汐若有所思的样子,又继续道:“其实南皇后并没有指望司徒璧会完全相信此法有多么可靠,她只是太了解司徒璧,很好的利用了皇帝的多疑。当年的满月娘娘生下的的的确确是先皇的亲子,可先皇并不全心相信她,于是杨皇后才有了机会从中作梗。没有一个皇帝能够容忍别人的背叛,哪怕是错杀,也不能放过,所以最终先皇连自己的孩子也生生掐死了。南皇后就是深知这一点,才会选择用这么个法子,激起司徒璧内心最大程度的怀疑,让他动杀心罢了。”
听到此处,寒汐忍不住叹道:“果然好心思,好手段!都说后宫里住的虽都是些妇孺之辈,看似手无缚鸡之力,但宫墙之中远比朝堂战场上来得更加硝烟四起。明争暗斗,心机手腕,永无止息。人命在她们的眼中,不过蝼蚁,可以任意杀死。”
唐不惊回想起之前在月满宫与司徒牧的碰面,忆及司徒牧的一番话,对寒汐说:“太子曾说,皇宫就是一个轮回之所。只要这里仍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富贵、权势、奢华,一切的肮脏和卑鄙就会如轮回般,重复一遍又一遍。不过,这些都不是我们能够改变的。为今之计,就是如何破解南皇后的陷阱,让庄妃逆境翻身,打一场漂亮的胜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