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魂的一刹那,我平静地躺在榻上,没有做更多的事,只是反思着近来发生的事,将其一点一点地理顺。我咬下唇瓣,感觉咸涩的滋味渐渐溢出,唇齿间伴着浓浓的血腥味。愚蠢!非常愚蠢!我大段大段地否定掉过去大部分的决定,离开魏皇宫,错了;答应为秦王妃,亦错了;遇见他,是命运,我无法左右;最不该……傻到为试探他而以身犯险。
即便他真的是记忆中的爱人又如何,既然当初选择放弃了他,决定为秦王妃,现在又谈何后悔可言,人的一生总是会脑袋发热得做错几件事,错得离谱,无可挽回,然后才能在逆境下完成艰难地蜕变,重新绽放出光华的翅膀,破茧重生。
既然当初放得下,如今又怎会放不下。既然他已经不爱我了,那么我还是一样爱他的话,是非常不公平的事。爱情本是两情相悦,独自一人相思缱绻,不如不爱,那样的爱太过悲哀苍凉。近距离面对了漆黑骇人的鬼门关遭了一回,我对死亡的恐惧只增不减。
大抵是毒性伤及眼睛的关系,睁开眼还是一片模糊,有湿热的气息喷在脸上,我骤然一愣。是谁?他五官的轮廓看起来模模糊糊,他的一只手穿过我的后颈,另一只撑在床头,他的脸俯下来趴在床边,离我的很近,像是累得睡着了。
我努力瞪大眼盯着他,当我看清楚眼前是谁时,一双气质出众的冰蓝色眼眸忽然映入眼帘,与我四目相对,天,竟然是蔚染那个疯子。我一骇,吓得赶忙坐起,眼前的景物模糊成浆糊,胡乱抓扯被子就往他身上砸,结果因为体力尚未恢复,身子一软,又朝一边歪倒下去,勉强用手撑住床沿,大口喘息,幸幸抬头一刹那,我的唇重重撞到了他的下巴,“砰”一声闷响,我捂着嘴痛得低声惨叫,苍天啊,这算哪门子亲吻,天煞的蔚疯子,敢情我天生就跟你有仇!
若是此刻我看得见的话,一定看得到蔚染他在轻轻地微笑,那样温暖的笑意仿佛就要把眼底的冰封慢慢融化,冰蓝色的眼眸中微波荡漾,清澈纯净。那是十年来,他第一次笑,太久了,他几乎都要遗忘了微笑是什么样的滋味。
然而于我,他依旧是冷冷地道了声,等毒消退了,视力自然而然会好起来,你先歇息吧。说罢,便径自走至桌案前席地坐下,伸手抚琴,一曲接一曲地弹奏,弹得皆是《诗经》中表达爱情的曲子。
他心知,我亦肚明,这些日子来的相处和发生的事,已然将我与他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却固执得谁都不肯先承认。不论我是基于什么原因对他舍身相救,这份心他也是会深深地记在心上。于我而言,我亦甚是欣赏他的琴音,虽然初识他时,将他评判得一文不值,那无非也是权宜之计。
世间操琴之艺能胜过蔚染者,应也只有渐离一人,然琴与筑尚且不能相提并论,又谈何比较可言。他惜我为知音,我惜他为君子。况且他还曾经救下过我的性命,现在回想起来,当日在凤府阻止凶残的黑衣头子野蛮行径的那位黑衣决策者,很有可能就是蔚染。
蔚染他究竟是为何人,一面扮演着文质彬彬的琴师,暗地里却是彻头彻尾的冷面杀手。不止是蔚染,整个晓晴楼都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氛围之下,一个大胆地猜想在心中油然而生,或许晓晴楼面上姑娘公子风光无限,背后却是极强大的后台操纵的杀手组织。
会这么想,也不是没有根据的,毕竟此地我认识的人中,谁人不会武功,差只差在武功高低而已。四龙子与高渐离,皆是十大名剑中的佼佼者,那夜有能力从机关重重的凤府出逃,可见蔚染也不容小觑。而此三人,分别是名花榜上的二、三、四名,可怕的念头忽然在脑中诞生。
真正以容貌姿色吸引客人心甘情愿地送上的数以万计银两的人绝对不多,除非是花魁中花魁,而他们能赚取那么多酬劳的原因,也许就是出生入死,完成刺杀任务,领得赏金。忽而想起那日蔚染升至名花第三,哪里有出手那么阔绰的客人,听一首曲子,便赏赐十万金之多,而恰巧在此之前蔚染又出过任务,那么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
所幸蔚染并未完成任务,否则也许得到的酬劳会更加的多,而多是建立在差点送命的基础之上,我不免为这些杀手将来的命运感到婉伤。
大约到了正午,视力便恢复了,躺在榻上与蔚染大眼瞪小眼,时间久了,不免觉得无趣,收拾了一番,随意穿上一身衣裳,便去了晓晴楼。对着李生那个唾沫横飞的八卦先锋,也比对着一声不吭的蔚疯子强几倍。
更主要的是,在看清了蔚染的人后,我的心便狂跳不止。他一面沉默地抚琴,一面却深情款款注视着我,那双冷漠的冰蓝色眸子柔情似水,波光粼粼,宛若一池媚惑静谧的清水。我低下头,暗苦为何提早恢复了视力,竟让我看到如斯场面。他似是注意到了我的不同寻常,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便沉下头继续弹,一言未发。
这样一来,本来没什么什么的,却变得有什么什么了。满脑子浮想联翩,又让我忆起昨日我滚热的唇覆在他□□的身上,方才又吻上了他的脸容,心中一凛,差点骇得抽风。作为女孩子家,婚前这样的举动是非常出阁的。
李生在我肩上拍了拍,见我仍无反应,干脆就在我身侧坐下等我回过神。我抱歉地朝他一笑,这才随意地执起茶杯品了口茶,道:“近来可好?”那李生却非常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