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老娘想着,心就定得多了,靠在儿子怀里,觉得儿子生得真是宽实,再看看床尾的福珞,越看越爱,眼睛就笑弯了起来。
鲁大媳妇还在撒泼,就听外头脚响,是鲁大郎急步赶了进来。
福珞家教严谨,很知闺防,纵在这样不讲究的小门小户里,一见男子进入,还是立即背过身、避到床后,掩去身形。
鲁大媳妇正要恶人先告状、向丈夫哭诉,鲁大郎杀鸡抹脖子瞪眼睛的叫她噤声。
后头,一个青衫大夫带着个背药箱的童子,走了进来。鲁大媳妇一见就傻了:“刘大夫?”
刘大夫可说是这一带身价最高的大夫,只给最权贵的乡绅们看病的。鲁大媳妇想都不敢想请他,就是以前自己犯妇科病的时候,想请他的徒弟来看看,都没成功。谁知道刘大夫竟会贵趾临贱地?
鲁大媳妇已经傻掉了,刘大夫也凝了凝,然后转身叫童子:“回去。”
玉拦子瞅着鲁大郎。鲁大郎连忙张开双臂挡在刘大夫前面,一句话差点脱口而出:“——哪里走。”
呃,不对不对,这是评书里头强盗的台词。鲁大郎不是打算劫人家的道儿来着的。他口气放软和:“刘大夫,怎么刚来就走呢?”
开什么玩笑!他是没指望能有刘大夫进门看病,但人家都已经来了,又扭头就走,传出去,岂不被人笑死!鲁大郎还要在这里住下去的,丢不起这个人哪。
他软语哀求,刘大夫只问童子:“我教你,有几不看?”
童子多年饱学,语声清朗:“天死之,不看;我自死,不看;周命死,不看。”
鲁大郎根本听不懂。
幸亏童子还自带解释功能:“病人已经无法医了,是天要他死,我医者尽人事、不违天命,故不再医治。第二,病人自己要死,医者不是神仙,挽不过他来,所以不再插手。第三,病人旁边的人宁愿他死,医者没有三头六臂,防不过来,开方用药,终抵不过人家捣乱,救不了人,反坏了名声,更怕被人倒打一耙,故坚决不看。”
刘大夫冷脸又问道:“病人年事已高,染病在床,病症未明,有几忌?”
童子道:“八大忌。一忌擅进荦腥补腻之物,怕加重病势。二忌嘈杂怨嚷,怕激伤病人心血,三……”
刘大夫喝道:“谁要你说下头不相干的。”
童子道:“是!”便住嘴。
刘大夫又斥道:“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童子道:“是。”便背药箱走了。
鲁大郎慌得都要跪下去了:他不蠢!听话听声、锣鼓听音。刘大夫说得这么明白了,他还能揣着糊涂吗?
八大忌,背到第二条就完了。鲁老娘床头又没有补品。分明是第二条,鲁大媳妇不孝,刺激到鲁老娘。刘大夫援引第三不看,嫌他们家是发力要整死老娘,医生看病都没有,所以不肯看了。
这要传出去,还是笑话而已吗?人家问:哟,刘大夫,你怎么去那家了?怎么又不看了?刘大夫说:他们要整死自己的娘!
这罪名压下来,怕宗族长老要把他们绳缚二背、跪神堂,搞不好浸猪笼啊!
鲁大郎求刘大夫回心转意,刘大夫不听。鲁大郎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让他媳妇过来表态。
鲁大媳妇虽然不乐意,不好不过来,但这个弯转得太急了,她心意没到位、演技更差,憋屈还写在脸上。刘大夫不愿意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