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小妹,我要回扈州了。”孟荷吟毕竟是带兵之人,虽然声音还有些哽咽,但情绪已经镇定了下来,“多多保重。大长公主年事已高,知秋还小,今后要撑起这勇安伯府,还是需要依靠你的力量。”
“我们……还能再见面么?”蒋凝秋拉着她的手,心里着实有些不舍。这个时代交通与通讯都极度落后,有很多人一旦分道扬镳,便是永别。扈州离建宁也有好一段距离,孟荷吟又有军职在身,并不能随意走动。
“当然,每年父帅进京述职时,我都会跟着过来的。你也可以给我写信。”孟荷吟摸了摸她的头,“我还等着看你长成漂亮的大姑娘呢。”
“我会写信给你的。”蒋凝秋点头。
孟荷吟微笑颔首。“我要走了,来日太师下葬后,请替我去他坟前祭拜。还有……”她的神情一瞬间有些恍惚,目光飘向建宁城的方向,转瞬又收了回来,“若是得了空闲,不妨多去看看谢小弟和……太子殿下。”
蒋凝秋目送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心中不免充满了惆怅。直到大长公主催促的声音响起,她这才回过神来,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马车。
车队一路进了建宁,各自奔向自家宅邸。在勇安伯府门口跳下车来,蒋凝秋打量着这座久负盛名的帝都,总觉得周围的景致有种莫名的熟悉。
或许是因为这具身体本尊的记忆吧?她暗想,并没有太过在意。
当初李敬先的叛军攻入城中,王公大臣们逃走时只来得及带一些金银细软,大多数东西只能留在家里。蒋凝秋随着大长公主进得院内,只见花木凋败,门窗皆毁,屋内家具四处倾倒,显然是被人洗劫了一番。
大长公主平静地注视着这一片凌乱荒凉,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语气淡淡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人还在,一切就都能回来。”她顿了一顿,“至少……你们还在。”
“阿奶。”蒋凝秋轻声说,“您教我管家吧。”
大长公主有些惊诧地转过头来看着她。蒋凝秋报以微笑,坦然坚定地回视:“您将那掌家娘子的玉印交给我,想来是已有此意了吧?”
她不是那个真正的八岁贵族小姐,对于未曾谋面便已故去的蒋氏夫妇,她心怀敬意,实质上却并没有什么感情。但大长公主与蒋知秋不同,他们已经相依为命了这么久,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为亲近依靠的家人。
前世她的父母奔波操劳,省吃俭用,只为了将全部积蓄都投入为她治病的无底洞中,但最后换来的依旧是阴阳相隔。她曾在夜深人静时无数次自责于自己的不孝,不但不能奉养父母,反倒害得他们如此辛苦。如今她拥有了健康的身体,还有需要照顾的祖母与弟弟,这何尝不是命运对她变相的补偿,让她可以填补曾经的遗憾?
既然上天垂怜她前世缠绵病榻,许她一世新生,那她就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既然接手了那个孩子的身份,那么她也会肩负起这个身份所带来的责任。
大长公主见她神情认真诚挚,似乎并不是一时兴起,忍不住又是欣慰又是怜惜:“阿奶的小凝儿长大了。”
她祖孙二人正说着话,自外面突然走进来一名军士,看装束,似乎是禁卫营仅剩几百人中的一员。他向二人一抱拳,道:“禀大长公主,已发现勇安伯之墓,被李敬先葬在城西郊。此外,小人还带来了圣上的口谕。”
之前大长公主曾去找过一次永昌帝,央他入城后派些人寻找自己儿子的尸首。听说蒋定山早已被安葬,并未曝尸在外,心知这已是不幸中的幸事。便扯了蒋凝秋,与抱着蒋知秋的奶娘一同跪下:“蒋家听旨。”
“圣上有旨:蒋家世代忠良,可感可佩,当为万世榜样。勇安伯蒋定山死于国事,追谥忠武,三日后与太师一同以国礼下葬,配享太庙。封其子蒋知秋为勇烈侯,世代承袭。待侯府落成,另赐朕亲笔所题匾额一方,镇宅石狮一对,以慰功臣之后。钦此!”
蒋凝秋在听到“勇烈侯府”四字时大脑便“嗡”的一声响,再听闻后面赏赐一对镇宅石狮,思绪已是一片空白。周遭的声音、人和景物仿佛在一瞬间都朝着相反的方向远离,一幕幕画面飞速在眼前掠过,清晨弥漫着雾气的街道,手持弓弩的黑衣人,青石板上蜿蜒的暗红色液体,还有——
那个惨死街头,令她痛不欲生的男人。
“小凝儿?”大长公主送走了那军士,一回头,却见到蒋凝秋依旧跪在那里,仿佛失了魂一般,怔怔望着前方。
被她这么一喊,蒋凝秋一个激灵,总算回了神。没有应答大长公主,她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地飞奔出门外。
无视于路人好奇的视线,她一口气跑到了街对面,立定,慢慢转过身来。
当梦中的视角与现实的视角完美重合之时,蒋凝秋明白,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许愿灵。”嘴唇翕动着,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是那样的软弱无力,“我究竟……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时代?这一切真的只是偶然吗?我的穿越,难道还拥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不成?”
“虽然早就看过你前世的记忆,可这还是我第一次发现两者之间的联系……非常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