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衣男子从树后转出身影,面容冷峻眉头紧锁,没有一丝表情。彩虹,一路有你!湘谣的目光却落在他的身后,张望了许久叹了口气:“他走了? 黑衣男子似乎没听出她语气中的失望之情,并不答话,淡淡扫了横卧在地的楚末歌和孟洛娇两眼:“一段日子不见,你心肠倒软了不少。”
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嫌她留了活口,湘谣收起怅惘的神情,挑眉回应:“我自有分寸,用不着你费心。再说你一路跟着我,如何说得上久不见面?”
“你记忆尽失,打探消息的本事倒还没丢。”黑衣男子不置可否:“若不是教主担心你的安全,我何必大费周章?”
“是他吩咐的?”欣喜的红潮在湘谣面上一闪而过,增添了几分小儿女的娇羞,但很快恢复了平静:“要杀我的头一个就是齐妩鹃和燕笛,除了你还有谁压得住他们?如果不是你故意把他们带到夜清镇,我原不必如此麻烦。”
“没有他们步步紧逼,楚未祈怎会带你回荆平门?”黑衣男子斜了她一眼,语气微顿:“教主神机妙算,我怎敢独断专行?”
“他派的人?”湘谣眼神微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说的也是,他们连屈灵山都敢上,自然是接了他的命令。为了一把钥匙,他用的心思真不少!”
“他要的是整个武林,不仅仅是三门的钥匙。”他毫不客气地反驳,眼中灼灼闪着光芒:“只要能开启齐国公宝藏,武林早晚是我们的。”
湘谣默默叹了口气,转开话题解释道:“留着楚末歌,只不过让她给楚周传个信,钥匙秘密已经落在了我们手里。有孟洛娇在手上,不怕孟式不就范,到时候集中火力对付司徒庚乔,自然容易得多了。”
“嗯,”黑衣人应了一声,目光在她单薄的身形上转了几转,略略缓和了口气:“虽然教主亲自为你治伤,毕竟不能长久,你也该为自己多打算打算。我与你父亲接触几次,他心里其实还记挂着你,不失为一个依靠。”
“我九岁失踪被纳入云扬教,他可曾关心过半分?”湘谣神色黯然,讽刺地笑着:“五年前我母亲逝世,他口头上答应得好好的,回头就忘得一干二净。若不是我失忆无处可去,哪里想得起还有这么个父亲!”
“我知道,你化身木神医给他治伤,其实也是可怜我。”湘谣对上他的眸子,看着原本冷若冰霜的眼中多了些许温情,不禁心头微动:“只可惜我从入教的一刻起,早已不知家在何处。没了我,他们倒也活得安稳。”
“教主待你,绝不像齐妩鹃她们,就算你以后想走,他也不会拦着。”黑衣男子似乎想给她多一点希望,仍苦心劝解着:“你解决了何心蓝,收复独棠宫,教主一直念着你的功,否则怎会独尊你为云扬圣女?”
“妖女还是圣女,我根本不在乎,”湘谣耸耸肩,苦笑望着他:“咱们自小一处长大,你难道还不明白?你不稀罕日晖使,我也不在乎什么圣女。”
黑衣男子正是名扬天下的云扬教日晖使宋君鹰,年不到三十却位列三大特使之首,武功谋略皆非等闲。他本是孤儿,自小被老教主莫湛云领养,对云扬教忠心不二。她入教以来常受到他的照料,两人情同兄妹。
“我知道你的心思,”宋君鹰轻声道:“教主这些年忙于武林事务,没时间成家。不过他待你一向与旁的女子不同,我看得出来。”
“我知道,”湘谣笑了笑,指着横卧在地的楚末歌和孟洛娇:“他想要的东西,我自然会拼尽全力。你替我送她们两个回去,我自有打算。”
宋君鹰没有再说什么,湘谣牵了一匹瘦马,缓缓朝襄阳城的方向折返。思绪飘转,她仿佛看到莫飞扬含着笑,静静望着她,眉宇间满是温存。记忆中,那是他第一次对她展露笑颜,也是最后一次。
她还记得当初陆可离去,母亲被正室派来的人百般凌辱,无助的她只能缩在墙角,用小小的身子尽量保护着母亲。不满十岁的她哪里是彪形大汉的对手,被人像拎小鸡一样甩到路边,摔得头破血流奄奄一息。
如果不是他,她根本活不到今天,更不会打败何心蓝坐上独棠宫主的位子。何心蓝一直防着她,不肯传她任何功夫。想到他殷殷期望的目光,她一咬牙,偷入藏经密洞盗取吸星灭绝心经,殊死一搏击败了何心蓝。
“杀了我,你也活不过十年。”何心蓝濒死时的眼神比毒蛇嘶嘶的信子更可怕,她脑中却只有他泛着光彩的眼眸。如能助他达成心愿,十年又如何?她义无返顾地吸取了何心蓝全部的功力,也亲手将死亡的种子埋在体内。
至于他待她如何,她从来不愿细想。倘若他心中真有情意,怎会利用她的失忆盗取荆平门钥匙?怎会看着她九死一生而不伸出援手?湘谣甩甩头,用力驱走心底的怀疑,脑中却不自觉闪过楚未祈温情的眼眸。
失忆的湘谣被楚未祈的深情所感动,无可自拔地爱上了他。但清醒之后的她,心里却永远住着另一个人,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飞扬,”她抚着心口,默默念着他的名字,仿佛唇齿间流溢着芬芳。
明月客栈招牌依稀可见,想回头已经来不及。事实上从她十年前踏入云扬教的时刻起,一切再也不能回头。她深吸一口气,换上惊慌失措的表情,踉踉跄跄奔上二楼,带着哭腔用力拍打着客栈房门。
“楚大哥,司徒大哥,不好了!孟姐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