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地在身下展现雄姿,呼啸的冷风从耳旁划过,钟道临与五雷神鹰一前一后,先后飞至中州东部平原上空,下界则是正在惨烈厮杀的两方大军。
西面,无数辆包裹着铁甲的巨轮战车,车头上獠牙般伸满了尖刺,在一面面丈高的方盾后,整整齐齐的排列成三行,行与行间隔十至十五丈不等,隔着的两个中间地带,被如林的长戈铁矛布满。
战车大阵的后方,是严阵以待的三万魔族铁甲军,全身覆盖着银色重甲,左手持盾,右手提枪握刀,排着十几个整齐的方阵,冷静的注视着前方的战场。
魔族大军的后方,同样摆着两队披挂银甲的骑兵大队,在一声声带队将官的呼喝中,一个个牵着牦马兽缰绳的魔族骑士,取弓摘箭,马刀同时离鞘,纷纷小幅度的甩动着马缰,开始策马热身缓跑,慢慢前出至两军侧翼。
从天空望去,密密麻麻的银色铠甲,大面积的反射着魔日的光辉,道道银芒飞耀闪烁,寒光冷冽,骇人心惊。
东面,人喊马嘶,几万躁动不已的北地骑兵,望着阵前密密麻麻的尸堆,看着偶尔从牦马兽尸体后爬出的伤兵,艰难的撑起身子,跌跌撞撞的走几步又再次踉跄跌倒,痛苦呻吟,一个个急红了眼。
秉性彪悍,英勇无畏的北地草原勇士,面对着一堵似乎永远也冲不垮,击不穿的车盾大阵,历经十六个部落轮番冲击,死伤惨重,扔下了数千具尸体,仍旧寸步未进,非但没有畏惧退缩之心,反而激起了心中那股嗜血的兽性。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呜…呒”
催军奋进的破阵鼓敲响,草原上预示着进攻的兽角声传来。
凄厉的马嘶,愤怒的狂嚎,几千整队在阵前,已经准备好冲击的北地骑兵,在战鼓与兽角的催进下,手舞弯刀,嗷嗷怪叫着冲离大阵,踏着场上同伴的尸体,悍不畏死的继续朝车阵冲击。
千兽奔腾的隆隆响奏声传来,整个空间被一股压抑的气氛所笼罩,再也听不到战鼓与号角的声响,耳中尽是一片嗡响,充斥着万蹄踏地的沉闷鼓奏。
擂鼓一般的闷响,让端坐马背上的练惊鸿,胸中一阵血脉翻腾,风卷残云般冲出的几千勇士,瞬间被万蹄掀起的股股黄尘淹没,眼前只剩下一片如雾烟沙。
练惊鸿的心在滴血,这是他首次投放整整一个部落的兵力,用来冲击,为了击破眼前的车阵,更为了不落人口实,他不得不拿自己所在部落的全部兵力,誓死一搏。
练惊鸿现在所面对的这支大军,是“赤,黑,斗,八,方”五大魔族主力中,最善于防守,也是最少出动的一支力量,无论行军或布阵,周身破绽难觅,八大兵阵临战之时,如火如风,变化万千,一旦与其对阵,任何行险出奇,心存侥幸的一方,都将会自食恶果。
因其所属八阵一向行军谨慎,步步为营,履平地若危,故而调动极为缓慢,但对阵时八阵车马却稳若庭山,闻惊雷而无惧,经恶浪而不动,有“八面火风,庭山不动”之称,故称八阵军。
练惊鸿明白,以正合,用堂堂之兵击煌煌之阵,便是破八阵军的唯一不二法门,否则只能避其锋锐,一旦相遇便要尽速脱离,不然一旦八阵轮转,陷阵之军必无侥幸。
练惊鸿不知道这支很少出动的八阵军,为何会恰好堵在与黑巢约定好的进击路线上,只知道既然十六个部落的首领,联合决定了破阵,他就只能将手下儿郎的生死,看作一个个为了最后胜局而消失的数字。
毕竟,击破眼前的八阵军,尽快开至大源,瓜分云雾城的胜利果实,对草原上十六个穷怕了的部落酋长,实在太过有吸引了。
蹄声震震,吼声隆隆。
如蝗的箭雨从头上刮过,身旁是不停落马倒下的同伴,草原勇士们一个个藏腹坠蹬,弯刀拖地,尽量减少身体的暴露。
几千北地骑兵在疾速冲锋中,逐渐拉成三线纵队,骑与骑相隔逾丈,在约五里的宽正面,全线同时发起冲击。
无数羽箭“叮叮咚咚”撞上车头巨盾,从车阵盾牌间隙穿过的箭矢,瞬间射翻数十个持戈握矛的魔族步军,或伤或亡的魔族枪兵又迅速的被身后之人拉走,缺口很快被后队补上。
头顶黑压压飞逝而过的箭雨,从阵中数百张车弩上连射而出的万千弩箭,又将冲锋至车阵前的数百北地骑兵,连人带马的穿透射翻。
中箭骑士落马时短促的惨叫,牦马兽临死的哀嚎,此起彼伏的在阵前响起。
“嘭嘭嘭”一阵闷响,紧跟着是无数凄厉的马嘶,连人带马一头猛撞上战车尖角与巨盾的北地骑兵,有的瞬时被裹铁尖木穿透,钉死在一根根獠牙般的尖刺上,有的猛撞在镶满铆钉的巨盾上,立时被巨大的前冲力带飞,不受控制的从牦马兽背上飞起,越过一面面如列车盾,打着横的朝后飞去。
这些跌飞的北地勇士,尚未落地,便被车阵后密密麻麻的铁戈长矛挑死在半空,随着戈矛的大力甩动,无不被凌空撕裂,惨遭分尸。
为了冲过两军阵前的五里空地,数百骑兵在箭雨下纷纷落马,车盾阵前的一个照面,又是近千北疆勇士魂断当场。
三个骑兵纵队的冲击力,在第一波攻势尚未闯入阵,便惨遭屠杀,土崩瓦解后,后续的两纵北地骑兵,接踵而至,一个个红着眼睛,不顾一切代价的继续发起冲击。
钝器劈入骨头的暴响,刀剑相撞的金属脆鸣,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