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呼连连。
一口咬住对方喉咙,把敌将扑下牦马兽的扎晃,刚一落地,就被周围的魔族骑兵乱刀砍死,前后不过一呼一吸间。
等魔族战士狠狠地把扎晃的尸体拽开,忽然鲜血狂喷,才发现自己将军的脑袋,已经只剩下脖后一条皮肉,与脖子相连,喉咙已经被咬下了碗口大的一块骨肉。
……
直到二十几个黑巢亲卫,浑身插满羽箭,全部战死当场,数千杀气腾腾的斗魔战骑,竟未能进林一步。
熏人的焦臭,刺鼻的血腥,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安谧的林地,已是血流成河。
“举刀!”
一个带队的魔族将领大吼一声,一把抽出了自己的佩刀。
紧接着,“仓啷啷”一阵金鸣,数千把雪亮的马刀全部离鞘。
几千斗魔骑兵,鸦雀无声,无视即将卷向自己阵中的大火,同时将佩刀斜指向天。
这是一个强者,正在给另一个已经逝去的强者致敬、招魂。
这是斗魔战骑的几千将士,第一次向敌方的战死者,行举刀礼。
魔军至高无上的举刀礼,即使面对强权贵族也不屑出鞘,只会给英雄举起。
何谓英雄?
摧锋于正锐,挽澜于极危。
以弱击强,知必死而无往,虽死战而不退,纵死亦鬼雄。
可谓英雄也!
几千把斜指魔日的马刀,反射着橘红色的火光,照亮了勇士长眠的大地,照亮了英魂归去的航道。
肃杀之气,瞬时弥漫全场。
……
令人心悸的喊杀逐渐远去,代之而起的则是“噼啪”作响的燃木声响。
眼前的景色上下抖动,两侧是急速后退的林木。
真的败了?
被熊人侍卫背在背上逃入深林的督明,忽感口中有些发咸,一愣下才发觉自己的嘴角,不是何时已被咬破,眼前忽然变得扭曲,朦胧。
督明的双眼被一层抑制不住的热泪蒙住,他的心,也想眼前扭曲的景色一样,变得无法捉摸。
高挂天空的淡红sè_mó日,依旧像是昨天的此时,走到同一个位置,散发着同样的光芒。
对于恒久不变的魔日来说,下界无论发生什么,它仍旧一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昨天,不会因为下界朝代更迭,统治者种族的变化,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动容。
朝露昙花,潮起潮落,即使沧海变桑田,到了海枯石烂的时候,魔日依然每天如此,下界各族间千百年的长久争斗,或许对它来说,只是电光火花的一瞬。
即使在魔界延续时间最长的种族,或许对它来说,也只是个短暂的过客。
督明的心境,无法像天空上的魔日一样,那么淡泊,那么永恒。
失败的感觉,对他来讲,既新鲜又心酸,空荡荡的不知怎么形容,脑中一片空白。
自从他领导的土匪们被赤魔军一日间剿灭,之后十年间领导黑巢上下,励精图治,精兵简政,收权设立大本营制,灭嚣扈,阻外辱,讨郡县,三年间灭掉鳞蛇一族,纵横魔界,未尝一败,一时风头无俩。
原本以为今生今世,再也尝不到失败的滋味,还曾经很期待。
结果,真的败了,他才知道什么是心酸。
督明也曾想过,自己的人生究竟追求的是什么,也一直在寻找生命中的快乐和感动。
残酷的是,快乐越是来的快,来得容易,每回快乐的背后,便是越发缩短的幸福。
打胜了一场仗,享受着得胜的感觉,满足于敌人的畏惧,得意于下属佩服的目光。
可是,这种享受、满足、得意的快乐,能持续多久?
几天?几年?还是随着一次次的胜利,便显得越发短暂?
督明觉得,越是当他容易获得的成功,获得快乐的时候,快乐感就越来越容易消退。
下属的眼中或许仍旧充斥着崇拜的狂热光芒。
只有他自己才明白,在这种眼光的映射下,隐藏的却是自己永恒的孤独。
物以稀为贵,事以难而行为美。
成功得来的太容易了,也便不再珍贵,甚至有一些习惯,一丝腻味。
快乐幸福来的容易了,也便不叫作美,只剩下一些空虚,一丝乏味。
所以他一直在寻找生命中能够持久的快乐和感动。
却一直苦寻而不可得。
或许是透支了快乐与感动,或许是太容易得到,更或许是永恒本就难以追寻。
所以,短暂的欢愉过后,总是无止境的沉沦于孤独之中。
越是站的高的人,便越是能够明白,否则站的层次不够,再怎么说也说不明白。
没有人理解的痛苦,没人够资格让自己倾诉。
虽然身边熙熙攘攘,人群中的他,却始终处于无尽的孤独。
世间最大的无奈,莫过于此。
督明脑际轰然一震,猛地打了个激灵,顿悟钟道临所追求的究竟是怎么一个所在。
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让督明如此清晰的明白钟道临。
也是从这一刻起,督明的斗志,重新振作起来。
“督明!”
已经从悲愤中走出的赫日,奔至一处溪涧处停住脚步,气喘吁吁的扭头朝督明问道:“向北跑二十至三十里,再翻过一座矮山,就能跟卜要脸正朝这里赶来的人碰上,你还撑得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