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辰蹙眉看向微浓:“难道你不怕死?”
“我不想欠你,”微浓直白言明,“等到了黎都,我会想法子自救,你不需再插手。”
她想激怒他,可惜没能成功,他依旧冷静自若:“你见宁王,无非是想说动他找到连庸,甚至逼我交出月落花……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心思被识破,微浓垂下眸子,只笑:“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求你的,你不救他是人之常情,但我会努力到最后一刻。”
云辰听闻此言,心中酸涩难忍:“你以前如此恨他,终究还是原谅了。”
微浓沉默片刻,反问:“这不是如你所愿吗?我还是回了燕国。”
云辰似乎是在强忍着情绪,额上青筋逐渐显露,怒意难掩:“我让你回燕国,是希望你平稳度日,不要插手四国纷争!”
“你该了解我才对,你觉得我能做到吗?”微浓直视窗外,有晶莹的泪意一闪而过:“既然你将我逼回燕国,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微浓言罢,径直躺下翻了个身子,背对云辰:“身为囚犯,就该有囚犯的自觉,从明日起,你不要再来看我了。至于你救我的恩情……那一箱国策和王拓的性命,我想应该够还了。”
“你在怪我。”云辰站在她床头,语气沉黯。
“我谁都不怪。”泪水从眼角流淌下来,落在枕上,微浓默默吸着鼻子,不想被他看扁。
“微浓……”他不禁唤了她一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多年隐忍已无处可说。
“你说的对,我是执着于楚璃,现在,梦该醒了。”微浓缓缓闭上双眸:“你走吧,我要睡了。”
*****
从那天起,云辰真得不再来了,连个人影都不见,微浓的饮食起居、煎药用药,全由郑大夫的孙女小猫儿照料。微浓清醒过来的第三天,执意要沐浴涤发,郑大夫拗不过她,只得让小猫儿进去服侍。
小猫儿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其父继承祖父的衣钵,在胭城开医馆,娶妻纳妾生下她和两个儿子。胭城生活不易,父亲嫌她是个女孩,便将她扔回家乡交给祖父照料。她每年只在过年时才能见上父母一面,但她从不抱怨,乖巧地帮祖父经营医馆打下手,这几年间或也学会了些医术皮毛。
微浓肩上有伤,一不能沾水,二无法抬手,故由小猫儿为她涤发。微浓坐在浴桶之中,将脖子后仰,小猫儿便开始为她清洗。
“您的头发真好,又黑又密。”小猫儿发出羡慕的赞叹声,耐心为微浓梳理断发。
微浓对小猫儿印象不错,便笑回:“你年纪还小,等过几年,头发也会这样子。”
小猫儿“嗯”了一声:“我爷爷说了,我小时候常掉头发,稀稀拉拉可难看了,后来是坚持用生姜涤发才好转一些。”
微浓也笑,小猫儿这个年纪实在没有忧愁,真教人羡慕。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很快微浓便结束了沐浴。她穿好衣裳,坐在简陋的妆台前,小猫儿替她擦着头发,随口又问:“您和那位大人,是黎都来的吗?”
“算是吧。”微浓不想说太多。
“真好,一看就是贵气逼人。”小猫儿压低声音,转而悄悄地道:“其实……其实大人他很关心您的,我每天早上煎药的时候,他都在旁看着;您一日三餐吃了什么,他也是要过问的。”
微浓望着铜镜之中那张天真的、稚嫩的脸庞,笑问:“小猫儿想说什么?”
小猫儿扁了扁嘴,有些踟蹰:“我是想说,您别再和大人闹别扭了,他……他待您很好的。”
微浓望向窗外,指着门口隐隐约约的几个人影,问:“你知道他们是在做什么吗?”
小猫儿也望着窗外:“他们是侍卫,在保护您。”
“不,是监视。”微浓从妆台前站起身,笑叹一声:“有些事你不了解,别多问,好吗?”
小猫儿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今天什么日子了?”微浓又问。
“正好七月十五呢!今晚有圆月亮!”小猫儿又高兴起来。
七月十五?聂星痕只有三个月寿命了!微浓推窗望向天际高悬的烈日,良久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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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饭,微浓到庭中散步,饶是有数名侍卫监视着,她也能做到旁若无人。小猫儿见她穿得少,忙将一件披风送出来,笑道:“您怎么出来了啊!”
“卧床数日,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微浓环顾庭院一周,自然而然地问:“小猫儿这会儿有空吗?带我四处转转行吗?”
“当然好啊!”小猫儿痛快应下,带着微浓把这医馆里里外外逛了一遍,每到一处便介绍道:“这是前堂,这是药房,这是厨房,这是专门熬药的地方……”
微浓饶有兴致地看,丝毫不在意身后跟着侍卫,看过之后仍不肯回房,又在庭中走了好久,直至身上出了汗才回去休息。云辰白日不在医馆,几个侍卫自然不会顾及微浓的身体,也不管她能否吹风,是否劳累,只是目不转睛地监视着她。
是夜傍晚,秋风清凉,圆月高悬,果然不负这七月十五的好时节。小猫儿下厨做了几个小菜,和祖父在庭中设下小宴,还特意邀请她和云辰一同小酌。微浓不忍扫了祖孙二人的兴致,只得勉强自己出席。
席间,她与云辰各自都不开口,纵有小猫儿说说笑笑极力活络气氛,也难以抵挡这尴尬之景。从始至终,云辰只对她说过一句话,就是在她想要小酌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