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怎么给淑妃娘娘奉的是花茶?谁敢如此怠慢?”微浓不悦地问。
“郡主恕罪,是奴婢失职!”一个宫婢立即下跪请罪,连连磕头。
微浓面子上斥责了她几句,又言明罚她三月俸禄,才将她喝退。这般一折腾,又耽搁了一会儿工夫,才有人给明丹姝重新上了君山银针。
此时明丹姝早就被噎得怒火中烧,偏偏又不能在未央宫发脾气,否则必定会被聂星痕的眼线看到。她只好装出浑不在意的样子,还违心帮那宫婢说了几句好话,道:“郡主不必太苛责了,您这样对待宫人,可是会吓坏他们的。”
微浓端起茶杯在手,垂眸看着杯中的叶子,笑回:“我向来赏罚分明,她若主动承认失职,我自然不会计较;可她等到我责问之时才肯出声,可见心思根本不在我这儿。这等不长心的宫婢,我当然要惩处,否则对那些安分守己尽职尽责的宫婢而言,岂非不公平?”
言下之意,女官们只要安分守己办事,她烟岚郡主绝不会亏待众人;即便做错了事,只要勇于承认,也会得到从轻发落。明丹姝听了这话,竟不知该如何驳斥,唯有再一次讪笑:“还是郡主高明。”
“过奖。”微浓这才放下茶杯,敛去面上笑容,道:“说了这么久的闲话,想必诸位都站累了,咱们也该说说正事了。”
方才微浓一直笑着,众人也不觉得事态紧张,而当她此刻肃然面色之时,许多人已预感到情形不妙。
果然,微浓往人堆里张望一番,先道:“这么多人七嘴八舌,想必也说不明白。六局主事留下,各司都先回去吧!”
这样就散了?女官们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松了口气,也有人遗憾没有机会露脸。唯独十二名六局主事心存忐忑,这身后的人全部走了,自己可要问什么答什么,也没个手下人帮衬了。
偏巧微浓态度坚决,说完这一句便眯起双眸抬头望向东侧,似乎那隐约可见的丹凤阁楼上有什么好景致值得一看。尚仪局两位主事顺着她的视线悄悄望去,除了无暇蓝天之外,连几朵白云都没看见。
微浓很有耐心,直等到二十四司的人都走完了,她才从座椅上起身,叹道:“摄政王殿下为苍生计,已于十日前启程去往姜国和谈,他临行前嘱托本宫暂时执掌凤印,接管后宫诸事。不瞒你们说,本宫自受命以来内心十分惶恐,不敢有丝毫懈怠……”
话到此处,她自然而然地端起茶盏啜饮一口,吟吟再道:“淑妃娘娘掌管凤印多年,将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令我甚是敬佩。不过我这个人历来认真,或许会比淑妃娘娘更加严苛。”
“啪嗒”一声,她又搁下茶盏,眸子懒懒一抬,扫过众人:“眼下也没有外人了,诸位有什么想提前说明的,今日大可先提出来。我若决断不了,自会与淑妃娘娘商议;若是她也没主意,还来得及快马传信向殿下请示。”
她这般一说,哪里还有人敢说话,唯独明丹姝唇畔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像是嘲讽又像不屑。
微浓等了半晌,见众人都不回话,便清了清嗓子,又叹:“今日你们若是不提,那我可就秉公处事了。日后若有得罪之处,别怪我没把丑话说在前头。”
她这番话颇有王后的派头,六局几个老人想想她从前的做派,倒也不敢多嘴。另有几个女官年轻刚上任,虽不知微浓过往的光辉历史,却也听说过她曾想出“抗宁援姜”的法子,在燕军之中小有威望。
在宫中行走,除了有权有势有人撑腰之外,若能在军中说得上话,大家自然要敬畏三分。微浓无疑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故而众人也颇有眼色,立刻出声讨好她,一时间,恭维之声此起彼伏,听得明丹姝心中冷笑不止。
微浓假装对这些恭维之语很受用,至此终于又绽出笑意,连连点头:“既然诸位都愿意支持本宫,那以后咱们就有商有量,我若有不懂之处,还请诸位多多指教。”
言罢她朝身边人使了个眼色,方才奉茶的数名宫婢便去而复返,在她身边站成一排。每人手中仍旧端着硕大的托盘,不过其上放的不再是茶杯,微浓命她们揭开托盘上的锦缎,再对眼前的六局十二位主事笑道:“小小心意,只当是见面礼,每人挑一件好了。”
当锦缎揭开的那一刻,众人皆被珠翠晃了双眼,再略略伸头一看,便见那些托盘上放着各色奇珍,每一样物件都由金银、翡翠、珍珠、玛瑙、珊瑚等镶嵌而成,即便最最寻常的一件也是金包羊脂玉的如意,大小粗细堪比婴儿的一只手臂。
几个主事哪里还敢要微浓的东西,竟都默不作声,反倒是明丹姝在旁淡淡笑道:“既然是郡主赏赐,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此言一出,才有人敢大着胆子上前,正好挑走了那件金包玉的如意手柄,还不忘向微浓道谢。其后又有几人出列挑选,唯独尚宫局、尚仪局、尚寝局的六位主事站在原地没动。
很好,六局立场泾渭分明。尚服局、尚食局、尚功局都看明丹姝的眼色行事,而尚宫局、尚仪局、尚寝局已然向她变相示好。她与明丹姝各有三局可用,算是打了个平手。微浓对目前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明丹姝似乎也很满意,不禁掩面笑道:“郡主您看,我若不说一声,都无人敢要您的赏赐。”
这是变相示威了,微浓索性戳穿她:“看来淑妃娘娘这些年颇具威望,这些人唯你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