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武咬牙切齿:“好一个刘秃头,他好大的胆子!”
赵三叔一脸黯然道:“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人家财大势大,将我们村子的精壮后生,几乎都一网打尽了,这些后生现在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啊,被关在牢里头,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折磨呢!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将地卖给人家。”
赵大武怒道:“凭什么?那是咱的祖地啊!老叔公怎么说?”
老叔公是村子的宿老,是村子辈分最大,威望最高的老人,中国向来是氏族社会,这个小村落的族群里面,老叔公便是实际上的族长,凡是村子里的大事,都要他来定夺。
一说到老叔公,赵三叔神色便愈发难看,说道:“老叔公思虑了整整一夜,第二日便做主,将那块地卖给了那刘秃头。”
赵大武一听,头发都炸了起来:“什么?怎么能这样?老叔公怎么能够这样?那可是咱赵家的祖坟,我们的爹娘都葬在那里,就算咱赵家的儿郎都死光了,也不能将祖宗的茔地和宗祠给卖了啊!老叔公他一向最是英明磊落,这次怎么能够这样?这样就算是被抓进大牢的兄弟们被放出来了,也会埋怨他的!”
赵大武之所以反应这么强烈,是因为老叔公在赵家子弟心目中的地位,实在是太崇高了,在他赵大武心里,能够让他当做神明去崇敬的,一个是国公爷,另一个便是老叔公了!而老叔公在那刘秃头的逼迫之下,居然弯了腰低了头,将赵家的宗祠和茔地给卖了,这实在让赵大武大受打击。
谁知道赵大武一说这话,赵三叔眼泪便夺眶而出,呜咽道:“你胡说什么!老叔公已经不在了……”
“什么?”听到这句话,赵大武就像是当头挨了一棒,“老叔公不在了?什么叫做不在了?”
赵三叔哽咽道:“老叔公做主卖了地,当时也有人不理解,抱怨老叔公来着,说他让外人刨咱的祖坟,让咱老祖宗死了都不安稳。当时老叔公一言不发,只是跟那刘秃头约定,让他们等三日之后,再来收地,刘秃头答应了,老叔公便拄着拐杖回去了,当时还吩咐我们说,他死了,一定先葬在祖上这块茔地里。当时我们就想,你都将祖传的茔地卖给别人了,将来还怎么葬在祖传的茔地里?没想到老叔公一回去,便往自己的棺材里一躺,吩咐别人埋他。”
“啊?”赵大武愣了。
村里的老人都是提前准备自己的后事的,老叔公的棺材,已经预备了好几十年了,一直放在他家里,可老叔公怎么活生生就躺进去了?
赵三叔道:“我们当时也劝老叔公出来,可老叔公说,是他卖了赵家的宗祠和祖坟,是他害得咱赵家的先人被人挖坟刨茔,死了也不得安宁,所以他要将自己也葬进去,陪老先人们一起受苦受难!”
赵大武道:“这怎么能行?”
赵三叔道:“我们百般恳求,他老人家就是躺在棺材里不出来,我和你堂叔等几个人打算将他硬拉出来,他却喊了两声‘我死了!你们就埋我!’然后闭上眼睛,就真的死了!”
赵大武怔怔说不出话来,老叔公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要么是事先服了药,已经打算自尽;要么就是老得快成精,可以预知死亡,也可以像佛家高僧一般坐化,说死就死。
赵三叔道:“我们当时一大堆人,见老叔公断了气,都哭得泣不成声。刘秃头仗着国公府的权势,咱斗不过他的,老叔公卖了祖上的茔地,卖了赵家的宗祠,是为了赵家的后生们,是为了你们这帮后辈人啊!”
赵大武已经泪流满面,这时候他才明白老叔公的一片苦心,卖地是迫不得已,死人总是要为活人着想,老先人们躺在坟里,肯定也不想看着自己的后辈子弟遭受无妄之灾,死了的已经死去,老了的也已经老朽,老辈人总是为了年轻人活着,为自己的后辈做出牺牲,老叔公当时虽然活着,但却当自己已经死去,他是以一个埋在土里的老先人的身份,做主将这块地卖给别人!他是以一个埋在坟地里的老先人的身份,表明了自己就算死了之后,还被人将尸骨翻出来,也要护佑自己的子孙,换他们一世安康!
“按照老叔公临死前的遗愿,他死之后,我们不敢耽搁,便紧急忙慌地将他下葬了,如今他尸骨未寒,那刘秃头就带着人来了,说跟老叔公约定的三日期限已到,他们来收地了!”赵三叔一脸愤然道,“我们没法,想着老叔公一片苦心,便齐聚宗祠,最后拜祭一下老先人……”
赵三叔说到这里,别说赵大武满面潸然,一腔恨意,就连跟他一起的孤胆也是义愤填膺,怒火冲天。
“刘秃头!刘秃头!”孤胆是个炮仗脾气,早就忍耐不住,分开众人,向刘管事走了过去,大声叫道,“刘秃头,你今日带人来,是要拆赵家村的宗祠和祖坟吗?你要说个‘是’字,我孤胆今日若不用扁担将你的屁股揍开了花,我孤胆就不叫孤胆了!”
赵大武也越众而出,指着刘管事道:“刘秃头,你不是已经被国公爷赶出江州城了么?凭什么还自称是国公府的管事?凭什么还打着国公府的名头,在这里欺压良善?谁给你的胆子,敢打我赵家祖坟的主意?”
刘管事早就看到了赵大武和孤胆,赵大武两人暗里是剑尖死士,表面上却是柴家的护院,刘管事在国公府办事多年,自然也是认得的,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两人,也知道赵大武跟这个村落的关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