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本是他们刚才提交结果时,言辞之间所流露出来的意思。此刻被反问回来,便如同一个巴掌扇在脸上,那是啪啪的响,直打得他们头晕目眩,心肝儿直颤。
众人暗吞了口唾沫,不得不屈于官威之下,艰涩回道:“自是……”
哪想,他们想说了,阿潜却不想再听了。他直接转向林岩,似乎笑了一下,方道:“我道是什么千古难题,竟会难林七管事至此,现今见底下这些帐房都像是知道答案,想来,也不过尔尔吧?”
所以,监察大人的意思是?
经常跟官府打交道的林岩,早已经习惯了官场上那套‘你猜我猜大家一起猜,你知我知大家都不知’的交流模式,此刻揣摩起来,倒不算太费事。
心头微有个定论,他便免不了要权衡一番。
督审司和税务司同隶属于户部。
税务司管理赋税的相关事宜,包括税赋律令的制定、权责的划分、种类与额度的定夺、征收管理、监督执行,以及涉外赋税的国家谈判。
而督审司负责对国家的财政收支和律法律令中属于财政收支的部分进行审核,查验其是否真实合法,以此维护商业秩序,保证坊市的正常运转。
简单的说,税务司估量着他们这些商户的钱财,而督审司也在盯着税务司出没出什么岔子,税务司也虚着督审司。这听谁的,便不言而喻了。
况且,谁不知道潜大人除了是监察使,更是税监大人的义子?税监那可是朝廷直接任免的官职,有权决定地方任何税赋事宜。如此一比,一个县城的小小掌计又算得了什么?
“听大人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林某有如醍醐灌顶呐!”林岩长身一拜,马屁拍得啪啪响。
而后,他起身拿起两个药坊的投商文书,眼里闪过奸诈的笑意。
对这样的恭维,阿潜只是略勾了勾唇角,照例不置一词。
逮着机会,林岩还想说点什么,可不等他开口,阿潜便站起身来,提步往外走去,慢声道:“乏了,先行一步。”
“好,好,您走好。”林岩连忙收口,躬身引路,亲自送他到园子门口。
阿潜一脚踏上马车,侍从躬身打起车帘,他正待俯身进去,忽而,又回过头来,没头没尾地道:“你可知她师从何人?”
林岩被问得一愣,随机转了转脑子,前后一联想,便猜到了对方指的是谁——定是今日那半路杀出的小姑娘无疑了。
阿潜本是单纯的一问,想知道田蜜究竟师从何人。毕竟,一个看起来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若无高人指点,不可能有如此能耐。
可阿潜的声音太过冷清,眼神过分幽深,面容也平淡地近乎无情,所以这本是疑问的语句,落在贯来便多了个心眼的林岩耳里,便成了警告句,被会意成了:你知道她师傅是谁吗?你就敢随便动她的手脚!
于是,林岩瞬间恍然大悟,心道:难怪呢,督审司对这些事由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还奇怪怎么今天偏就管上了呢,原来是对方来头不小,他们不敢怠慢呢。
林岩一明白,便敛身回到:“从前不晓得,如今省得了。”
这是什么话?牛头不对马嘴的。
阿潜略略皱了皱眉头,抿了抿浅薄的嘴唇,懒得再开尊口,便略一弯身,钻进了马车里。
车轮咕噜噜地滚动起来,做工精良的车身缓缓行过林岩面前,林岩对着那半开的车窗,再度俯了俯身,直到马车行远,他才彻底直起腰来。
林岩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会儿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一会儿又回头看眼宴席举办的方向,最后面露思索,转身往回走。
一个,是名满青州的徐算师的弟子,一个,是不知根底的神秘少女。选一个,便得放弃另外一个。究竟,在往后的日子里,谁才能带给他更大的利益?这一把,他该压谁呢?
田蜜版太阳花正晕头转向地看着花枝招展的舞姬们旋来转去,晃一见舞姬们集体停住步伐,敛身退下,不由茫然了一下。
“来了。”张老板一搓手,深吸口气,定定向主位看去。
田蜜心头一咯噔,也深吸了口,硬着头皮往主位看去。
此刻,所有人都同他们一般,坐直了身子,攥紧了手,目光紧紧的锁住林岩。当然,投向林岩的同时,也没忘了去瞟瞟那两个以此设局的人。
万有生下颚微昂,神色倨傲,轻蔑地看向田蜜。这眼神,实是尖锐得不行,众人无视不了,田蜜更是如芒刺在背。
她很想底气十足牛逼轰轰地反刺回去呐,奈何英雄末路时不我待,她这株活力十足的太阳花,注定要在小嫩芽状态,被这帮无良奸商摧残成渣。
田蜜为自己默哀了三秒,再为张老板和得隆默哀了三秒,然后很矜持地颔首低眉,玩着自己小手。
别看我,别看我,叫你们别看,还看!偷谁的桃红肚兜掉了!
不明真相的药商们还真当她是温良乖顺,便是到结局了,也不愿与人挣,不由点头称赞,又对她高看了几眼。
万有生却知她是势弱,知道自个儿赢不了了,爪子便收起来了。
你收起来,便可当从前没亮出来过吗?姑娘,别傻别天真了,这事儿,咱还没完呢!
田蜜避开万有生攻击性十足的眼光,满嘴苦哈哈。
张老板感觉到她微动了下,便向万有生看去,见果真是他作祟后,便回了他一个更嚣张的眼神,不屑地扭头一哼。
万有生唇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