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岩笑容温和,并没被席上紧张的气氛影响半分,他从容地执礼问好,跟其他买家一样,面向着众人,朗声道:“请选择了我林家亲善堂的卖家,将投商文书交到我手里。”
林岩话音一落,便有陆陆续续的卖家离席,纷纷向他走去,很快,卖家席上便空出不少位置来。
见田蜜迟迟不动,张老板不由催促道:“姑娘,重头戏来了。”
便是他先前赢得再怎么底气十足,此刻也禁不住紧张起来了。林家啊,那可是林家啊,是他先前想都不敢想的林家啊!
田蜜没太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她秀气的眉头微皱,正看向席间一样不慌不忙的万有生。她觉得有点奇怪,万有生怎么这么淡定?按理说,他早就应该跳出来惹人嫌了不是?
“老实说,这个万盘算,倒真是有那么点本事。”田蜜将这十五局在脑子里过一遍,他们得隆投了五家赢了五局,仁慧投了三家赢了两局,输的那局,正是有他们参与的盈字十一号。这个成绩,其实是很不错的。
张老板被岔开了话题,并未思索,便理所当然的回道:“那是自然,人家好歹是徐算师的嫡传弟子,没点本事哪能成?”
田蜜想想也是,师傅只是个名头,自身要是真一点本事没有,也没法长时间站稳脚跟不是?万有生能在富华混得风生水起,除了他的好师傅背景,自身也该是有一定水平的,否则早被人当成骗子丢出去了。
想通了这点,田蜜便立足于眼前。她拾起信封,屈指轻弹了下,然后在一众暗吞唾沫的人中,缓步走向了林岩。
她一动,那边蓄势待发的万有生,也动了。
田蜜眼角余光扫到此,便暗生了警惕,想到这都要结尾了,可不能再让他惹出什么幺蛾子。
看着两人离林岩越来越近的距离,田蜜在心里估摸到,快了。如果万有生真要找场子的话,当他们走到主位,站在林岩面前、监察使面前、所有人面前时,是最好的时机了。到时候一个弄不好,就真下不来台了。
田蜜一脚落在林岩面前,另一只脚还没来得及跟上,便被一人捷足先登了。
她眼微一眯,暗道,来了。
她缓缓抬起头,看过去,见果真是万有生。
事实上,她在观察万有生,众人在观察她和万有生。要知道,宴席尚未开始,两人便火药味十足,这宴席到高-潮、至结尾,怎能不擦起个火花来?
一个,是半路杀出的黑马少女,一个,是成名已久的名师高徒。众人便是想想,就激动不已呐。
万有生果真不负众望,他将自己手里的信封递给林岩后,便转过身来,双手上举,吸引了本就明里暗里关注着两人的众人更加深刻的注视后,面无表情地沉声道:“今日,我万某人有一事相求,诸君可应否?”
嗅到了八卦之气的众人,强行按捺住脸上的迫切之色,故作严肃地道:“万算盘有事只管讲,我等必然尽力而为。”
万有生敛身行了一礼,抬起头来,严肃说道:“万某人与这位田姑娘有一赌约,还望今日在座诸位,为我们做个见证。”
“好,那有什么问题!”众人应得爽快,应完后才问:“是何赌约?且说来一听。”
万有生便道:“万某人与田姑娘打赌,就赌这最后一场,谁胜谁负。我压仁慧,姑娘压得隆。”
“哦?”众人又问:“胜待如何,负又何如?”
“倘若我仁慧胜出,她便将今日所赢五局的谜底当众揭晓。”万有生说到这里,话音一顿,扫了席间一眼,不意外地看到众人大喜的神情。他掩下冷笑,神色倨傲地道:“若是她得隆胜出,那——”
万有生扫了席间一眼,见众人都殷殷望着他,他不由神色一肃,手一反转,便将自己随身带着的金算盘置于阳光底下。
霎时间,便见一片金光从他手里盛开,那金色珠子在阳光下肆意转动,随着他手的变化,不断地折射出金色光线,形成无数图案,炫丽非凡。
接着,便听万有生继续道:“若是我输了,这把家师特赠的算盘,便归她。”
众人闻得此言,不由抬头看向他,见他一脸肃穆,并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便各自交换了个神色,收敛了些玩笑之心,开始认真对待。
万有生见此,便托着算盘转过身来,双眼凌厉地看向田蜜,咄咄问道:“如何?以我谋生之重物为赌注,仅换你五个竞卖答案,你,也不敢接吗?”
看着他们一唱一和、从始至终没发一言的田蜜,就那么站在那里,大眼里别无情绪,漠然地回视着他。
她清楚得很,他要的哪里是她五个答案,他要的,不过是让她在最后狠栽一个跟斗罢了。只要最后的重头戏输了,那么,不管她前头赢多少,都只是个陪衬罢了。人们追捧的,永远是站在顶端那一个。
同时,她也同样清楚,这个时代的人,对自己傍身的东西都有特殊的感情,比如剑之于武者,又比如琴之于艺者,这不在于物件本身的价值,而在于它们身上所赋予的意义。万有生这赌注,可是相当大了。
可是,再大再重也只是对他来说,对她,却根本全无意义。万有生凭什么认为她该接受?他的彩头,根本没有半点诱-惑力好不好?
况且,有当众将答案揭晓这一要求在前,这就根本不是她接不接受的问题,而是她有没有资格接受的问题。因为告诉他们答案,势必会泄露得隆的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