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上了年纪,喝酒总是浅尝辄醉。 -..-
黎叔没来得及多吃几口菜,尽顾着劝我喝酒。我倒蛮能适应这种节奏,但黎叔每次陪上一小口,没多久便已经有些醉意了。
“爸,您少喝点!”黎昕不无关切的帮黎叔夹菜,也接着这个机会帮我夹了不少我喜欢的菜。
“没事,今儿冯唐过来,我高兴!”黎叔说着又自顾自的抿了一小口,完全不把黎昕的劝告当回事情。
喜欢喝酒的人,大都是这种风格,我特别能理解。
黎昕没再多说话,低头细嚼慢咽。偶尔抬头的时候朝我眨眨眼,意思很明显,让我少喝酒。
我当然明白黎昕良苦用心,所以自己很少主动举杯。
但看得出来,黎叔今儿心情不错,他笑呵呵的跟我说自己这些天生病时候的感想。
原本是令人忧伤的事情,但是从黎叔嘴里说出来,倒让人感觉岁月沉淀在他身上,多出了许多令年轻人羡慕的豁达和乐观。
“所有人的生命都朝着一个终点,我年轻的时候也不止一次的思考过。假如有一天离开这个世界,那么漫无边际的岁月长河里,将再也没有一个人的丝毫痕迹。那一刻,将是多么旷日持久的悲凉和孤单?但是随着年龄渐长,当身体每况愈下,那些无厘头的恐惧和胆怯,便慢慢的从思维里跑掉了。古人说,人活一世,要立德立功立言。立德立功是常人做不到的,但上了年纪就不自觉的想写点东西。我最近想,自己是不是可以写写过去的经历,就当是回忆。写出来,也正好给你和小昕的孩子留下些可以触‘摸’的东西。等他长大了,也不至于对自己的外公一无所知,冯唐你说是不是?”
黎叔这样说话令人忧伤,但年轻人,总要直面这种扑面而来的哀愁。
人的一生不外乎迎来送往,迎接新的生命降临到这个世界上,又十分哀伤的送走年迈的人。正如黎叔说的那样,我们总要在一个和往常别无二致的清晨或是黄昏,或欢喜或不舍的将自己送走,送到一个横无际涯、茫无边际的时空里。
“我倒完全能理解,同样也很支持您写点东西。东野圭吾不就是一个大器晚成的作家么,你写一写自己想写的东西,指不定哪天就成名了呢?”我知道自己在一个老者面前说成名,大抵是有些肤浅的。但是为了活跃气氛,说一说也不是错的离谱。
“嗨,我都一把年纪,成名还是算了。对于日本人,我更不想模仿,哪怕你说我价值观不争取。”黎叔说着挥挥手,又端起了酒杯。
“日本人咱大可不说,您看看陈忠实,还有樊发稼,都是大器晚成……”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迎来黎昕的嗔怪。
“我老了,没了你们年轻人的抱负。有一个好身体,有时间,有闲情逸致,能安静下来听听音乐写写笔记,将是再好不过的状态了。我没有多少化,上天已经待我不薄,哪里还敢有其他非分之想呢?”
听黎叔这么说,再加上黎昕一味眼神示意我俩少喝酒,所以我只能低头,没敢继续这么说出来本身就十分不考究的话题。
我乘着倒酒的机会将酒瓶放到了自己这一侧,生怕黎叔一高兴自斟自饮。
不过显然,我确实是多虑了。
黎叔说完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忽然话锋一转朝我开口道:“你和黎昕在一起时间不短了,是不是也让我和你父母见一见?”
这个问题抛出来,其实我过多的不是惊讶,而是惭愧。
我如果能多为黎昕考量一下,就应该早些将我们的关系告诉父母。如此一次父母自然会安排他们的事情。按理说这种事情,应该是男方家长主动一些才对。可是现在,竟然由黎叔这边率先提出来,这对于我来讲,多少似乎都有些不合适。
尽管黎叔是那种不拘小节的大气之人,但是在婚姻大事里面,男方总应该主动,这是千百年来不变的礼数。
总不至于让黎昕感觉到委屈求全,我才幡然醒悟。
“叔,关于这件事情,我想我应该给您道歉。说实话,工作忙不能成为借口。但事实是,这些日子我也很少给家里打电话,基本上没有向家里提出过自己终身大事的事情。这是我的疏忽,家里人到现在或许还不知道我和黎昕是不是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我自己端起酒杯小抿一口,见黎叔认真听我说话,所以接着道:“其实这种事情应该是我父母来西安一趟,找您好好聊一聊的,这全都是我的错!”
我正说话的时候,黎叔抬起右手挥一挥。
“你不说我都知道怎么回事,你忙事业是好事,但终究不能耽误了终身大事。这事情你父母离得远,想‘操’心也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出力。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的难处。所以,今天叔就想听听你的意思,如果你愿意,这事情就‘交’给我这个闲人来张罗好了。”
黎叔说自己是闲人,其实不然,公司大小事情都够他忙,但为了我和黎昕,他似乎更愿意放下公司的事情,帮我俩‘操’办。
“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谢谢叔!”我说话的时候黎叔又端起了酒杯。
我和黎叔碰杯,下肚之后我看见他有些醉意了。黎叔的阅历和境界,完全能控制任何酒局。他自知到位,所以缓慢起身,没有再说话,转身回卧室去了。
黎昕这时候低着头,刚才我和黎叔的对话她听的一清二楚,接下来的事情,她应当比我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