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山蓦地顿住脚步。
他回过头来,笑容显得有些僵硬。林妙香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微蹙的眉,试探地问到,“你不喜欢?”
沈千山不置可否。
林妙香咬了咬下唇,“我知道了,你是觉得方才的两个称呼都不还不够亲密,既然如此,那就叫我小香香,如何?”
“林姑娘。”沈千山眯着眼打量着林妙香为难的表情,语气微沉,“皇上还在等我们。”
“我知道啊,你已经说了三次了。”林妙香抿着唇,担忧地望着他,“千山,你该不会记不住……”
“林妙香,出门左拐尽头就是御书房,你立马给我过去,听见没有!”林震天再也忍不住,怒喝而道。他的脸色在角落里显得格外阴沉,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虽然竭力隐忍,但额角青筋还是突突直跳。
林妙香缩了缩脖子,不敢多言,灰溜溜地往御书房走去。
见她离开,林震天鼻子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侧头阴森森地盯着沈千山。沈千山嘴角的笑意更深,也不理会他,不紧不慢地出了门。
“哼。”林震天一屁股坐回凳子上,随手抓起桌案上的酒壶喝了起来。
“林将军,久闻令千金倾心七王爷多年,不过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身旁有同朝为官的官僚意味深长地道。
“十六年前一别,嘿嘿,林兄,十六年前令千金恐怕不过六岁有余吧。”
“有女如此,震天兄真是家门不幸……噢,不,是家门大幸。”
林震天额上的青筋暴起,冷冷地往方才说话的人堆里瞥了过去,眼里闪过隐晦的杀意,手中的酒杯重重地砸在了桌上。
一时间,偌大的房间内竟然鸦雀无声。林妙香磨磨蹭蹭地出了正殿,廊腰缦回,回首见沈千山跟在身后,白衣飞飞,她顿时挺直了身子,停下脚步,两眼发亮。
沈千山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走过,一言不发。
林妙香的眼不禁黯淡下来,她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上面繁复的花纹看得人心中更为烦躁。
“林姑娘,皇宫楼阁甚多,还请你跟在我身后,以免迷途。”
沈千山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听在林妙香耳中却犹如仙乐。她咧嘴一笑,跟了上去。
眼角余光处,沈千山的衣摆在青色的石板路上缓缓拖过,林妙香看得入神,难得地安静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长廊拐角处,沈千山忽然顿足,移步靠在一旁朱红的柱子上,闭了眼,仿佛是累了。
林妙香正要说话,却是一道闪电劈下,大雨哗哗地砸了下来,如碎玉倾盆,大珠小珠,争相尽落。
她往回廊外望去,碧树掩映处,隐约可见楼台一角。隔了雨雾,看得并不真切。依稀可见一个纯白色的身影,若有若无地飘在那楼台深处。
沈千山就在这朦胧画意中,睁开了眼,定定地望了过去。眉宇间,尽是惘然。
林妙香觉得奇怪,问他,“你在看什么?”
“故人。”沈千山漫声开口,声音里仿佛也染上了淡淡的湿意。
林妙香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他望着远处烟雨,沉默不语。
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天光一开,沈千山脸上又挂起了笑容,“跟我来吧。”
他笑起来的时候说不出的好看,林妙香的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
猓一个年迈的老太监早已候于门外,皱着眉,焦急地来回踱步。眼见沈千山二人不紧不慢地从远处晃了过来,他的眉头一松,却像是立马想到什么,又皱在了一起。
“七王爷,皇上已经等很久了。你们快些进去吧。”老太监面色有些严肃,侧身推开了御书房的门。
沈千山点点头,走进了御书房。白色的衣带在空中打了个转,林妙香跟着那根衣带走了进去。
身后的门缓缓合上。
林妙香定眼往里望去,笑容僵在了脸上。
偌大的书房里,密密麻麻地跪满了人,全都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见黑压压的一片。
人群尽头处,是一张金黄璀璨的龙椅。
龙椅上的那人皇袍在身,眼神专注地看着手中青色的瓷杯,也不知杯中是茶是酒。
剑眉入鬓,星目凛然,白皙的手上仿佛也染上了淡淡了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