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日,颜掌门亲自接虎圣府的琳儿返回了天上的昆仑葫芦洞天。他说知道了青龙神的事情,为琳儿延寿的事情之后再议。
聚仙班仍留在兔园,但暂停了演出。斗法台清理干净,无声无息。群修都拭目以待今夜月出后的正赛。
月出前一个时辰,我停了九转神炉祭炼游戏弹丸与青狮甲的功课,与众门人和散修济济一堂,围坐在播放实况的大宝镜前。正赛衡量一个宗门未来栋梁的整体实力,并不因为加赛而失色。
魔塔上,萧龙渊出了定,向群修申明第一轮的规则:
参赛人数众多,依照往届山河榜的惯例,用守擂制筛选至第二轮的一百二十八人。
第一条、按各方先来后到的次序,昆仑、龙虎、剑宗、星宗、乌云城五方,每次各提举一名参赛人守擂,余方提举攻擂人。
第二条、若无人攻擂,守擂人径直晋升第二轮;若守擂人败,便告别斗法,攻擂人径直晋升第二轮。
第三条、如此循环,满一百二十八人晋升第二轮,第一轮即告结束。第二轮始,一百二十八人抽签捉对厮杀。
第四条、正赛斗法不分生死,参赛人不得玉石自焚。
颜掌门不厌其烦,向昆仑这边的上过山河榜,或者没上过山河榜的群修解释:
第一条,乌云城一方囊括了洪荒宗以及依附五大势力之外的中立散修,这届数量不会很多。
第二条,每方各提一人,依次轮转,并不会五等分参赛人数。各宗会适可而止,留出空额。
第三条,往常惯例,各宗先保门人平稳拿下第二轮的名额。余下名额紧张,由每方门墙下的散修激烈竞争。昆仑不会吝啬赏赐。
第四条,不同于杂斗的了断恩怨,正赛忌讳死斗。正赛之人都是各家未来的精英,宗门保存栽培还来不及,哪里愿意自戕元气。然而,昆仑炼药之术冠绝各众,我方不必怵其他各方的凶险道术;自爆金丹之外,我方也不必忌讳使用凶险道术,其他各宗自有他们的回护手段,无须替他们担心。
又半个时辰,满月从东方出。月光如水,几欲滴下。
萧龙渊道:“各方想必已经计议停当。昆仑的道友先至,请你们先提交这届山河榜正赛第一个守擂人吧。”
颜缘掌门环顾门下,点了道胎金丹柳子越的名字。
琳儿皱皱眉头,神念中向我怨道:“上次帝都斗法没几个人看见,柳子越这次要在斗法台下跪,昆仑的脸往哪里搁?”
我鼓励柳子越道:“今夜我看柳师兄身体舒泰,真是每逢大事有静气。你必定旗开得胜,为我们昆仑抢下头彩!”
柳师兄的道行是昆仑嫡系金丹中的上游,却不是入前三的排头人物。没有意外,他自能过首轮;倘有意外,剑宗在首轮就和我们硬磕起来,昆仑也能接受柳子越的损失。
扑通一声,柳子越在颜掌门前跪了下来。
我眨眨眼睛,他这一跪倒提前了。
颜掌门蔼然道:“宗门负你先锋重任,你有什么请求?”
柳子越哀叹道:“弟子性命事小,我宗脸面事大。弟子头一个出阵,不但要胜,还要完胜。若是被他宗纠缠,弟子有上一点狼狈,众人轻慢昆仑,我就成了昆仑的千古罪人,无颜回来见诸位老师了。弟子缺乏法宝,虽不至像原师弟、琳公主那样宝光灿然,也要显出昆仑气派。”
颜缘不动声色道,“这也合乎情理。”
他向乐真人请道,“狮子搏兔,必用全力,各宗元婴也都会借重宝于参赛门人。乐道兄,可否将八转镜宝借柳师侄山河榜用?”
乐真人向颜缘道:“若赐予柳子越重宝,依旧例,这届山河榜便再不能将镜宝转借道行更深的门人。”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若人人轮流用一件重宝,斗法便乱成一锅炖了。
颜缘道:“柳子越较契合你的道术,我观洞天里没有他人堪受你的镜宝。”
乐真人道:“祖师既付你指挥全权,我自当从之。”
他在神念中向柳子越授了八转镜宝枉凝眉的使用方法,又训柳子越道:“倘在正赛失利,有你好看!”
这届山河榜,柳子越便和乐静信的八转镜宝绑在了一道。
柳子越唯唯应下,整顿仪容,在众门人艳羡的目光中取镜出洞。他的影子里幻出海葵小足般的影手,一路小碎步趟过暗风,立在斗法台中央。
皎洁的月光下,一位手持与月相映的宝镜,玉树临风的蓝衣白皙青年道士向群修潇洒施上一礼,“在下昆仑第四代门人柳子越,初来乍到山河榜。古人曰:观水于海,观道术于四方。子越此行,正是要报答师门的栽培,展示胸中所学,与天下群修切磋道术,结交天下的朋友!”
这一番开场白彬彬有礼,得体大度,观战群修们不禁喝其彩来。
琳儿揉了揉眼睛,我也对柳子越刮目相看。全不见柳子越往常的市井小气,斗法台就是一位理想的道士。
昆仑门人纷纷点头。前日轻诋柳子越的散修檀鸾也夸起来,“这柳掌柜的戏不比聚仙班差呀。”
龙虎宗的飞来峰没有提交攻擂人,过了。
剑宗的道塔安静。
我暗思,顾天池会派遣一位持七转神剑的道胎门人与柳子越较量吗?
萧龙渊问剑宗:“剑宗的道友可要提交攻擂人?”
剑宗的道塔安静。宇文拔都的朱雀船也安静。
萧龙渊问第二遍,“剑宗的道友可要提交攻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