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视线里朦胧紫衣走进又飘远,一个似叹非叹似喜似悲的声音飘进耳里:“我等了你很久,很久。”
然后便被温柔地抱起,孟泽的声音暖暖的,叫人安心:“你终是来了。从前你不曾怨过我什么,但愿以后,你也不会怨我什么。”
一阵清风掺杂花香自面上拂过,我彻底清醒过来,四肢百骸都伸展开了,竟是打娘胎里出来后从未有过的舒畅。
而刚刚获了仙力涤荡而清亮无比的眼睛里,孟泽却是一脸的震惊和不可置信,他抬起右手,却不似平时那样拍我的头上,而是直接摸了摸我的额头。
我好奇又羞涩:“孟泽你,那个,咳咳,感情是需要培养的。我已经成仙了,来日方长,你先不要着急嘛。”
孟泽的手忽地盖上了我的大半张脸,恰好遮住我的眼睛,以至于我只能听到他带着五分无奈五分恨铁不成钢说道:“长安你够了。”
我那时,是真的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后来路过天池,想要看自己新换的仙人衣装是什么样子,于是半蹲在池边上,却猛然发现自己的左额边上,黑色的胎记竟被嫣红的芍药花给替代了,那花浓淡合宜恰到好处,仿佛是刻意描上去的一样。
我还为此自得,觉得自己便是天生的仙命。幼时父亲给我讲列朝忠武的时候,被我缠得烦了,也会讲出个关于神仙妖兽的故事。
其中便会提到,胎记是神仙特意留给那些受自己护佑的人的标记。因为人世太大,人又太多,神仙们不给那些人留下自己的标记,会认不出谁是该受自己恩惠的人。
而我额上的标记,由丑丑的黑斑变成美美的芍药,不得不说是上天的恩赐。
可怜那时,我还没有听说过所谓的“北有神女,红药覆额。”
幸而明白的时间,不算太迟。
我住进荒羽岛之前,有一套小小的屋子,在孟泽的玉华殿旁边。我给自己的小窝改了名字,叫未央宫。
待我拿着上好的红木去邻居家里找出主人为我的屋子题名时,邻居俊俏的脸上多了几条黑线。邻居指着我给他看的三个字,手颤了半天,终于开口:“未央宫?!”
“是啊。”我答得自然又诚恳。
“呃,长安你看,这个名字,是不是太人世化了点儿?”孟泽说道:“未央未央,长乐无央。我们做神仙的应该清心寡欲一些,守护六界安宁的重任在身,还是不要想这些才好。”
“可是,可是人家只是想着人间的皇宫就叫未央宫嘛!飞升前跟你清修多年,长安自是不会奢侈浪费,所以只好自娱自乐,图个心理安慰。怎么仙君竟然不答应?!”言罢,我还努力地挤了挤眼睛,想要挤出两滴泪来。
孟泽忽地一笑,眉梢眼角的暖意化开,叫我无端想起桃花红,李花香这样的景象。而孟泽,则在这样的灿烂花丛中,成了丰神俊朗的仙人。
好吧,孟泽本就是仙人。
再看向孟泽,他脸上笑意未减,我径自看下去,仙君姿态,光风霁月,心里默默叹道。
孟泽最终帮我写了那三个字,还主动帮我挂在了门上。我笑嘻嘻的看着他,“今天辛苦你了,下次做了蜜饯请你吃啊。”
现在想来升仙后正儿八经没有烦忧自在轻松的,也只是搬去荒羽岛之前的那三百年。那三百年,作为孟泽的邻居,也算得上是我这一生最美的时光。
不过也不能以孟泽来算。毕竟,我这一生,自十三岁起,便与他有了千丝万缕的关联。我的欢乐我的难过,他都掺合进去了不是么?
在沈府待了十天,终于开始收拾着东西准备第二日上皇城去。
若湘那日离去后不过半天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个盒子,打开,却是两支小钗。
若湘并不扭捏,把冰蓝的那支递给我:“上午是我一时没想通才说那些话,你不记得了吧。”
我点头:“不记得了。”
若湘笑笑:“今日怎么这么乖,竟肯顺着我的话来。”
我咳了一声:“我知道的,你的心理周期又到了嘛!作为比你年长的人,自然要体谅小姑娘伤春悲秋的特殊心理。”
若湘挥舞拳头:“你再叫我小姑娘试试?!”
十日过得极快,沈凌的礼数也还周到。唯一缠人的,是那个叫做阿桃的小小女婢。
她仿佛认定了我是她家二公子的有缘人,每隔一两个时辰便把我骗到沈凌身边去。我虽识破了她的心思,却也懒得拆穿,便由了她,大大方方地坐在沈凌的身边。
沈凌是来别院度假,大多时候却很忙。沈家的各种资料账本一一自皇城送了来,他一一过目批阅了,又送回皇城。
我倒是好奇,他排行老二,上头的哥哥难道是个不管事的?
好奇归好奇,我也没有多问。毕竟,哪日若湘想通了,回到天上一两个月,我们与这沈家,也就再没关联。
夕阳斜沉,屋子里有些闷,若湘早就溜了出去,说是要见一位旧人。
别院后头辟了个小小的花圃,前几日见有不少榴花的苞挂在枝头,想来现在应该开得正好。
如此一想,便悄悄去了那园子。
榴花果然开得很好,加上逢着日落,太阳的万丈金光洒在叶子上,纯金衬火红,当真亮眼得紧。
绕过几棵树冠高大的花树,竟见着了沈凌。他换回了初见时那一身白裳,金光渡眼,光芒万丈。
他的脚步略有些踉跄,我向他身后望去,草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好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