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兰达这个问题问的汤姆也有些茫然,可还是老老实实答了。
“我也……不太清楚,打我有印象开始,我就在纳瓦拉满地跑了……”
说满地跑还是含蓄的了,如果真要说起来,大概是四处讨饭,风餐露宿,还要跟成年乞丐抢地方……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万幸中的万幸。
要知道纳瓦拉这种地方,长得好看的小孩儿多半活不到成年,不是被人当奴隶拐走卖了,就是被那些有特殊癖好的下了黑手。
在这种地方,美貌从来都不是加分项,而是原罪。
“等等,你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小汤姆登时苦了脸,哪怕他是个乐天性子,现在说起来也不禁是满腹心酸,“……谁会要我啊,哪怕我吃得少干得多,可他们还是认为带个小孩儿上船除了添乱浪费粮食压根没用。我可是打小做梦都想着能出海,幸亏遇到了美丽善良的船长你!”
这话说的有几分油滑,可大多数还是出自于真心。
对他们来说,在纳瓦拉本土混出头的可能几近于无,更可能的则是默默无闻的枉死在某处,成为港口外海面上漂浮的尸体……只有上船当水手,才有最后的一丝生路。
瞧瞧这逻辑,瞧瞧这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一看就是跟埃迪安学来的!
依兰达故意长长地“哦”了一声,“看来我还是太善良了,竟然把一个完全没有任何经验,还打算上船来偷师加实践的青皮小子给放上来了,这可不划算啊……你看看,你不但能向我们这边最优秀的税收请教,甚至还有一个老奸巨猾的伦萨给你单独上课,亏大了真是。”
小汤姆登时急了,“我我我我我……我可以不要工钱的!只要让我继续在船上!”
半晌,他又小声补充了一句,“……给我一点生活费可以吗?”
他那战战兢兢的小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依兰达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在他脸蛋上拧了一把。
“行了,逗你玩的。”
小汤姆登时长长出了口气。
眼见从汤姆这里看不出什么来,依兰达也就决定暂时把这件事给放放,毕竟她仔细看了一下汤姆的长相,的确也和孔塞林没挂什么相,也不知道当时她那种奇怪的“这俩人有点像”的错觉是哪来的,要知道,真要像的话好歹黑鲨在纳瓦拉待了这么多年,会不帮老友寻找失去的亲人?
逗完了小朋友,依兰达挥挥手就把人给打发了,在和勒戈夫沟通之前,她先召集了梦魇号上的水手,和他们就目前面临的情况进行了沟通。
其实真要说起来,她面临的最大阻力并不是来源于勒戈夫,而是梦魇号本身。
这些有着血海深仇的水手凭什么要帮助仇家脱困,还是在明明可以把凶手绳之以法的情况下?
其实不是不能把人藏到博杜安的船上,但那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再说了,居伊的船上自己还有跟黑珍珠号有血仇的呢……这群人就是天生自带惹祸技能,她可不相信他们上了船就能安分了!
先不说依兰达并不希望欺骗自己的水手们,再说了,哪怕一万个一万鲁克在船上不轻举妄动,但你指望他安分老实那决计不可能。
既然如此,与其事后被鲁克揭发,从而和兄弟们产生嫌隙,不如现在就把话说开,也好彻底除掉这个隐患。
说实话,哪怕依兰达天不怕地不怕,现在想到要和自家水手们谈这个……也不是不心虚的。
该怎样说才能让他们接受并且合理呢?
梦魇号上的纪律松散,水手们难得见依兰达这么正经的把人全召集起来,一个个到的还算及时整齐,个别两个偷懒没来的也被拎着耳朵揪了过来,哪怕是在岗的也一样。
水手们相互看着心中不免犯起了低估,这阵仗,是有什么大事啊?
“有件事情要和你们商量一下,”等人都到齐了,依兰达这才开了口,“你们也都见到了,豺狼鲁克现在就在比尔萨斯,黑珍珠号的主力并未如我们预计的一般受到了重大的打击,他们的整只战力还保存的相当完整。”
“……只要鲁克能离开这里,随时能重建一艘黑珍珠号。”
虽然之前见过,可也不是全部人都被一网打尽,当时的情况太过诡谲,鲁克也没在水手们面前冒头……所以现在再提起来,水手当中依然爆发出了一阵骚动。
“他是血洗纳瓦拉的直接凶手,也是造成你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大恶棍。”依兰达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
“我知道所有人都想对他杀之而后快,但现在就我得到的最新消息,鲁克只是一条被人使唤的狗,那个真正下令的凶手还逍遥法外。”
“鲁克提出,让我们带他离开比尔萨斯,他告诉我们谁是主使。”
“我们不能在比尔萨斯问出来吗?他这样的恶棍……一天都不该多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是双眼通红的康德,从依兰达一开始说起,他浑身就在微微的颤抖。
他的妻子,每天对他微笑,亲手为他打理行装的温柔女人,就这么死于非命……鲁克那种人,凭什么还能活着!
“不能,”依兰达摇了摇头,“鲁克非常狡猾,在比尔萨斯他根基深厚,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而且我也不想把你们耗在这种没有意义的牺牲上。”
“我的建议是,让黑珍珠号自己内斗决定离开的对象,留下的我们暗杀,那些一起走的,等我们到了安倍里。查出真相之后再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