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寨,姬庄以南,淇河以东,殷商为抵制东夷而设的防御军寨。
苍鹰盘旋于悬崖峭壁之上,野菊怒放、青松翠柏掩映其间,红叶似火,染尽层林。
那日箕子到嘉善殿与帝辛提议后,便前往申寨,一行四人,一连几日车马劳顿,不负辛劳,终于抵达目的地。
他这次来就是遵从帝辛的旨意,全权负责此次征兵的一切事宜,这样的消息更也一早飞鸽传书至申寨,告知了雷开雷将军。
刚刚抵达申寨山脚下,箕子就见到了恭候多时的雷开。
只见他一身银色铠甲,身躯凛凛,相貌一般,皮肤偏黑,一双眼炯炯有神,两弯眉浑如刷漆,周身散发着万夫难敌的气势。
“末将雷开参见丞相大人!”
雷开上前一步,拱手失礼,嗓音浑厚有力,他话音落,身后的副将与随从均单膝跪地,向箕子行军礼:“参见丞相大人!”
“免礼。”
“丞相大人请!”雷开起身,目视着箕子,对身后的石阶做了个请的手势,他身边的副将与随从也一并起身退至一边,为他们让出了一条通往山上的路。
箕子淡笑了下,随雷开登上石阶。
玄彬、玄武还有一身男装的古苏也一并跟了上去。
申寨驻扎在半山腰,虽不是太陡,却也有几百米海拔,箕子一介文人,这段陡峭的路途对整日舞文弄墨的他来说,难免有些吃力。
他不禁回眸看看古苏,她虽着男装,却是一介柔弱女流,相比起他男人来说,更加难为了古苏,此刻还未登上半山腰便已累的气喘吁吁。
见她满头是汗,气息不均,箕子开口说道:“若是累了,你就先在这歇一会儿,待会儿再去追赶我们。”
他一向都是这样温柔,不论对下人还是陌生人,总是如此,可即便古苏知道这只是他的本能使然,内心里却仍旧涌动着一股暖流,更也给了她无边的动力。
她擦擦额上的细汗,说道:“属下没事,丞相大人请放心!”
“没事就继续走吧。”箕子很快转开视线。
不多时,一行多人已经登上了半山腰。
跃入眼帘的是一片新兵操练场,那些奋力操练的士兵们简陋的连身正规的军装与抗敌的兵器也没有,操练时手里只是随便拿着一根树枝或是木棍。
细看下,那新兵中各个年龄的皆有,大到两鬓斑白、脊背佝偻,小到稚嫩未脱、瘦小枯干,拿根木棍都显得吃力,这样一队士兵到了战场上就等同于是去送死的,根本无法与敌人对决!
看到这样一幅画面,一行四人均是一怔,箕子不禁深深拧紧了眉宇,他举袖擦拭了下额角的细汗,转眸看向雷开,那双墨黑的瞳仁噙着几许悲愤,声音已有几分厉色:“这就是雷将军征集的新兵?”
雷开见箕子一副柔弱书生的模样,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眸里似是有着一丝嘲讽渐渐隐去,当转眸对上那双墨炯时,眼中的嘲讽很快转变成一抹关切,却故意没有回答箕子的问话。
他恭声道:“丞相大人长途跋涉来此,定是历尽辛苦,末将已备好酒馔,丞相大人酒足饭饱之后,咱们再商讨此次征兵事宜,可好?”
箕子绝美淡然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可心里却已经暗暗升腾起满腔的愤懑,他未表态,雷开却再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丞相大人请!”
箕子是明白人,雷开虽表面上毕恭毕敬,左一声大人,右一声丞相的,可他这种常年征战沙场的勇士最瞧不起的还当属他这样的文人。
而一个文人此次全权负责征兵事宜,他这个骁勇善战的英豪却要屈尊于文人手下,更是对他权威的亵渎与摧残,难免会令他不服,因此,箕子的沉默也是在给他一个台阶下。
一入军帐,他看到了一番与外面操练场上的简陋截然不同的画面,案几上肥腻的烤鸡、全羊焦香扑鼻,正往外冒着滋滋的肥油,美酒香气萦绕在帐内,钻入鼻息,令人垂涎三尺。
将领如此肆意地铺张浪费,究竟要以着怎样的威严统领全军?又何以服众?他心中的悲愤正一点点郁积着,只待爆发的一刻!
这正是他从前不愿回归朝堂的原因,以为自己看不到这些就不会不平,不会愤懑,现在他才知道,这样的事情很可能每一个军队都在发生着,他一定要将这些不良风气在三军中剔除干净!
箕子缓缓落座,那张一向淡然自若的脸上此刻却越发阴沉,任谁见了都会不由得心底一颤。
雷开好似未曾瞧见箕子的脸色一般,缓缓举爵,恭声说道:“末将略备薄酒,不成敬意,丞相大人请……”
箕子拿起面前的酒杯,垂眸看着杯中的酒液,凑近鼻间轻轻闻了闻,须臾冷嗤一声:“略备薄酒?”
雷开一怔,却见箕子又说道:“若这些酒馔依旧寒酸,那帐外的将士在雷将军的眼中岂不是猪狗不如?”
箕子实在忍无可忍,单手一挥,酒杯应声摔在地上,香气扑鼻的酒液顷刻洒了一地,瘦高的身型倏然起身,恼怒地看着雷开,愤懑地说道:“这顿酒馔,我无法下咽!”
说完,箕子愤慨地出了军帐!
筵席之上,雷开的表情微微变了变,幅度不大,可隐隐看出他眸子里潜在的怒火,面对身份尊贵的箕子,他有万般不愿,却仍旧要将自己的情绪掩藏好。
他快速整理好情绪,起身踱至帐外,追着箕子的背影道:“丞相大人请留步!”
箕子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