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品,抑或说是药物。这是个在任何时代都不会被人遗忘的,给人带来幻觉、欢愉的东西。致幻,是它最重要的功能,可以让逼真的现实幻化为逼真的梦幻。同样是逼真的,现实和梦幻间的落差却足以让人爽到天上去。因此,如果说吸食毒品的效果就是使现实世界失真,可谓一点儿也不过分。
被药物致幻的期间,自我是难以察觉到现实世界已然失真的。或者换句话来说,对于摄入药物的人而言,他所见到的世界,就是真实的,哪怕是那么的不符合逻辑。
今年的夏天,一如既往的炎热。然而实验室的桌上却摆放着装满白色粉末的器皿。同外面的炎热完全不同,实验室是恒温的,或者说,温度宜人的。
司辽是这间实验室的主人,二十多岁,单身,没有什么朋友。不交朋友不光是他性格原因,也是这个时代所决定。朋友,无非是互联网上“志同道合”一起吹牛的陌生人罢了。
能把朋友和陌生人等量齐观,司辽的概念一向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时间到了。”
他打开脖子上的颈环,那里有个连入无线互联网的开关;随着一声短促的、只有二十多岁以下年轻人才能够听到的高频音波“蚊音”传出,录制视频的软件正式启动。当然,司辽并不是真的孤僻到不问世事。实际上,他还是互联网的大咖,在花浪直播间里拥有自己的小屋,他每天都会在那里直播自己的化学试验,日平均观看人数超过三万。
这一次他要挑战观众们提出的一个问题——吸入最新的、这种名为“失真”的毒品后,自己和“他人”眼中的世界到底有何不同?
根据自己涉猎过的医学知识,司辽想到了用全息视频录制软件来记录自己和自己周身的日常并直播给观众,同时在“万众瞩目”之下吸入些许“失真”,切身感受“失真”带来的致幻效果。
为了避免出现意外,直播间的部分网友已经和司辽事先说通,如果司辽在药物致幻期间做出出格的事情,他们将会第一时间报警。
这毫无疑问是一次自我牺牲,而且是显得有些愚不可及的、自诩为科学献身的实验观察记录。
然而现代科技十分发达,戒毒手段也很高明,司辽并不担心。
就这样,明明孤僻、孑然一人的司辽却在这一刻拥有十数万粉丝和“好友”,正是这一反差带来的澎湃热血,让司辽一下子上了头,吸食了器皿里过半的“失真”。
“好热……好热……”
视频画面里的司辽面色惨白,双眼爆出血丝,鼻血也慢慢的流了出来。观看直播的人过半已经吓傻,有的直接关闭视频退出直播间。
留在直播间里的人一下子减少到一万五,比之平常,都不到一半。而剩下的这些人,说是担心,倒不如说,是在“以自身身处最安全的地方去观察一个将死之人从而获得‘侥幸逃生’的快感”。
当然,拨打120的也有,但当被问及事故发生的地点时,他们都哑巴了。
视频还在直播,没有任何要被关闭的征兆,这个直播间并不大牌,比起数十万观看人数的美女直播间,这儿只是空落落的一个“为科学献身”的小单身汉。
可悲?
夜晚了,只有数十人还点开这个直播间一探究竟。然而视频画面一片漆黑。就这样,司辽不知生死的被遗忘在互联网的角落。
忽然,司辽动了动手指,他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他所在的实验室,不是那素色的墙壁、干净的地板、价格高昂的实验器材。
而是——
一片腐朽的城市荒漠。
残垣断壁,蜥蜴蟾蜍,枯藤朽木,一切象征肮脏、混乱、腐朽、破败的动植物爬满整个街道。
这是白天,相较于其他人眼中的夜晚来说,这里太过透亮,虽然司辽并不知道发光源在哪,但他有种预感,只有趁着这个时间段出行,才是最安全的。
于是他彳亍着,一边心惊胆战地走在完全陌生、不知前方为何处的街道,一边默默思索。回忆着来这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然而能回忆起来的,仅有那一堆装在器皿里的白色粉末。
他大概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是的,他正在体验药物的致幻效果。
经过几个拐角,他忽然像是听到了某种声音,是个女孩儿。
“为什么,你要那么做……”
绝不是凄厉的女鬼叫声,而是很甜美的、年轻的女声。
仿佛是在为某件事叹惋,一定是在怨怼某人。
司辽循着声音走了过去,又路过某个转角,他发现自己的头顶有着什么。于是抬头一看,竟发现有一只巨眼,瞳仁里隐隐透着渗人的紫光,那是个缓缓转动的卍字!
“时间……”
又是那个女声的低喃,司辽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取出腕表。
“果然!”司辽发现电子表上的时间和这儿的时间完全相反,甚至可以这么说——电子表在“倒着走”。
03:55——03:54……
电子表就像是在深更半夜里的倒计时,而他眼中的世界却已近傍晚。
“对于你来说,哪里是真的?”
又是那个不见身影的女声。
“都不是,我……我嗑药了,我想起来了,我在做实验!”
“这儿是真实的……只是,一切都毁灭了……因为他,用了禁忌的能力。”
“你说的我听不懂,不过我记得我的录像是开着……”司辽摸了摸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