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烟华遥遥地瞧了悬浮虚空的青铜棺一眼,心里转过一个隐约的念头。
惊月剑散发的气息愈发凌厉,道道雪亮锋锐的剑芒充斥了这一方空间,像是形成了一个独立的世界,任何妄图闯入其中的东西都会被搅得粉碎。
从慕烟华所在之地到青铜棺一段距离,铺就了一条白骨皑皑的前进之路。骨架子源源不断自青铜棺中冒出,越是接近青铜棺的地方,骨架子就越是密集,慕烟华到底只有一人一剑,行进的速度自然越来越慢。
一步、两步、三步、十步、百步。
慕烟华一步接着一步,坚定不移地向着青铜棺靠近。
黑白无常双双隐藏在法器自成的空间内,无孔不入的魔音愈演愈烈,黑雾幻化的魔头鬼面萦绕在身周,骨架子越杀越多,一时之间根本寻不到破绽,总不能僵持着拼消耗吧?
以一敌二,慕烟华本是吃亏的一方,这般下去于她有害无利。
唯有出奇制胜,置之死地而后生。
“当!当!”
慕烟华一剑劈开挡在身前的两只骨架子,身形犹如轻若无物的羽毛,化作一道影子飘然穿过十数只骨架子的封锁,纵身跃上了扎根在虚空中的其中一条铁链,跟着大开的青铜棺仅有咫尺之遥,一眼便能看见棺内深不见底的黑暗。
骨架子们好似疯狂了一般,像是闻到了甜味的苍蝇,死死纠缠着慕烟华不放。慕烟华却早已下定了决心,不再理会跗骨之蛆般的骨架子,竟是身形一闪,跃进了被黑暗笼罩的青铜棺里。
无边的黑暗甚至没有泛起一丝涟漪,便将慕烟华整个人无声无息吞没。
尖锐的魔音戛然而止,原本固若金汤的法器空间微微一滞,似是出现了瞬间的停顿,青铜棺内黑气弥漫,忽而疯狂地搅动扭曲起来,再也没有骨架子冒出来。.
慕烟华跳进青铜棺里,外面那上百只骨架子失去了目标,全部停下了动作,呆呆地立在原地不动了。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又虚变实,出现在连接着青铜棺的铁链上,正是早先隐藏了踪迹的黑白无常。
“……进去了?”
嘶哑难听的语声仿佛夜枭啼叫,兀自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黑无常动作僵硬地转过头:“进去了。”
白无常保持着低头的动作,半晌没有说话:“找死?”
看慕烟华那样子,怎么都不像是个找死的,饶是黑白无常手下人命无数,乍一见了慕烟华这出人意料的动作,也是觉得有些意外。
招魂幡与青铜棺互相配合不是第一次,像慕烟华这般胆大包天的修士不是没有,然这些主动跳进青铜棺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留在外面扛住魔音挡浊架子,或许还有可能破了法器空间,留得一线生机,这进入法器本体之内,又是被白无常完全炼化的极品法器,可不就是自己找死的行为?
白无常这么想,黑无常同样这么想,或者换了任何一个人来,都不会觉得慕烟华在这种情况下还有生还希望。
主动进入对手的法器本体之内,不是自投罗是什么?
黑无常静静站立不动,白无常却是心念一动,意识沉入青铜棺内。青铜棺是他的法器,慕烟华进入其中就跟进了蛛的小虫,可以任由他搓圆捏扁。
深不见底的黑暗中,黑无常眨眼便寻到了慕烟华所在。
原本应该狼狈不堪的人,此时正飞快地穿行在青铜棺内部空间,似是在寻找着什么,黑无常以灵识之力查看,居然只能勉强跟得上她的速度。
慕烟华孤注一掷,主动跳进青铜棺里,自然不是在找死。按照常规的办法,要破开招魂幡、青铜棺两者联合,以慕烟华目前的实力而言几乎不可能。但如果是其中之一呢?如果仅仅只是青铜棺呢?
进入青铜棺固然极为危险,稍有不慎就是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却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利用的破绽。
危险倍增,同样暂时摆脱了招魂幡的影响。
尖锐的魔音听不见了,黑雾幻化的魔头鬼面不知去了何处,四下里死寂一片,黑暗中飘荡着一种渗人的阴冷――接下来,她只需要专心应对白无常与青铜棺。
她赌对了。
找出青铜棺弱点所在,一举将之毁去,能不能将黑白无常各个击破,就看这一遭了。
身上薄薄一层蓝紫色火焰,照亮了脚下小小一块地方,慕烟华前进的身形猛地一停,立在了原地,神色凝重地看着前方。
白无常的攻击到了!
青铜棺是一件极品法器,哪怕它距离灵器只一线之隔,仍然跟着灵器有天壤之别,更不可能存在器灵,生成自主意识抵抗外来侵入,真正的攻击来自它的主人白无常。
也幸好青铜棺只是一件法器,否则慕烟华绝对不敢冒险进入。
幽蓝色的光线破开黑暗,逐渐延伸向远方,一个一个骨架子自黑暗里诞生出来,慢慢地成群结队,排成整齐的方阵,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它们手中或执剑、或握刀、或执枪,黑洞洞的眼窝里跳动着幽绿的冥火,单膝着地背脊挺直,骷髅脸齐刷刷朝着一个方向,显出来无限的虔诚与崇敬。
数丈高的白骨王座拔地而起,基座上燃着大片幽绿的冥火,一名高大的王者大马金刀坐在王座上,俯瞰着下方数万数十万白骨大军。
相比起普通的骨架子,白骨王者的身形大了数倍不止,身上如玉的白骨带着隐约的金光,眼窝里两朵冥火呈现暗红色,浑身散发着让人胆战心惊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