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讪讪的爬起来,在马车内厚厚的地衣上坐好,宣绍不说话,亦没有说是把她带到哪里。她虽是主动想要接近他,却不想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更没有料到,自己竟跟一具女尸牵扯到了一起。
她盯着手里的金镯细细查看。
却忽然一直大手从头顶伸来,一把拿去了她手中镯子。
她抬头去看,却见宣绍掂了掂手中镯子的重量,又细细看那镯上花纹,但见他忽然伸手取过她头上发簪,用发簪的尖端挑刺金镯上的花纹。
烟雨耳中听得细细的喀嚓声。
那金镯表面的花纹却裂开两半。原来那缠枝的花卉看起来是合在一起的,实际却是另有机括。
宣绍剑眉微颦。
烟雨也连忙探头去看。
却见那金镯之中,竟有一张薄薄的纸卷成细卷,藏在镯内。
宣绍用簪子将那纸卷挑了出来,捻开一看,纸张上写着西街梧桐巷大枣树。
他面无表情的将薄薄的纸张递给烟雨。
烟雨接过一看,这是哪里?
这问题,不该问你么?宣绍靠进座椅里,看着她。
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主子,刑狱到了。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
烟雨心中一紧,他竟真的把自己带来的刑狱?雅间之中的话,不是吓唬她而已?
宣公子,我什么都不知道,您也看到了,镯子是您打开的,这镯子是旁人送的!我……我只是无辜受了牵连!
烟雨立即解释道,却怕他不信,仍要对自己用刑,脸上便带出了些急色。
宣绍看着她,仍是面无表情,那你到说说,这镯子是谁送给你的?
烟雨踟蹰了一瞬,还是如实说道:镯子是小姐送给我的,但却是另一位被赎了身的花娘送给我家小姐的。
那位花娘是谁?又是被谁赎了身?宣绍语气平静无波。
烟雨却喉头发紧。
花娘花名唤作‘小红’,实际叫什么我并不清楚,她被谁赎了身,我也不知晓,那日只来了几名家仆,我不在堂前伺候,并不晓得那是谁家的仆从。
宣绍闻言,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
宣公子明察,小女子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您。
车厢内短暂的寂静,烟雨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心跳,更听得到车夫在马车外无意识的拿脚蹭着地面的声音,听得到马哧哧的喘气声。
此时已是深夜,街上无人经过。寂静的几乎听不到旁的声音。
不对呀?
车夫说,刑狱已经到了。如果这里是刑狱,应该听到的有兵吏巡逻的声音,还有火把燃烧的声音。
此时却没有,很安静,安静的仿佛街道上只有他们一辆驻足的马车。
这里不是刑狱。
他是在吓唬自己?
烟雨发现这一点,心中顿时轻松了不少,看来他也并非真的怀疑自己,只是想诈她一诈。
穆青青可曾带过这镯子,里面纸条她可知道?宣绍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烟雨正待回答。
宣绍忽又开口道:想清楚了再答。
烟雨吸了口气,我家小姐收下后一次也没有带过,隔日便送给了我。小姐说这镯子做工不错,只是分量不够,扔了可惜,便给我带了。
宣绍闻言垂了眼眸,这么说,这镯子跟你家小姐没关系了?
小女子不敢妄言。烟雨颔首说道。
下车!宣绍忽然吩咐道。
烟雨一愣,依她听来,外面并非刑狱,她以为,他不过是叫车夫随便找个人少的地方,吓唬吓唬她罢了,一下车,岂不漏了陷了?
却见宣绍已经起身,推开车门,跳下了马车。
烟雨皱眉,只好也跟着下了马车。
一阵夜风吹来,却是寒气逼人。
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这是什么地方?
周围黑漆漆的一片,连一点光亮也看不到,只能借着月光,看到前方影影绰绰的似有一排低矮的房屋。
周围听不到一点动静,也不闻有人呼吸之声。
这里是衙门的停尸房。车夫在她身后忽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