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倪元俊既愤怒又恐惧,只来得及怒喊出这一个,便感到刀锋从脖颈刺破肌肤。
这是他最后一个念头,也是他最后的感受。
长刀劈下,一颗斗大的脑袋滚落在陈友谅马前。
陈友谅看也没看一眼,面对惶惶然不可终日的败军道:“首恶已死,你们都放下兵器投降吧,我会向陛下求情,留下尔等性命。”
倪元俊和他那些亲信死党片刻之间全部被斩首,带来的这两万人既是败军又群龙无首,在南昌城下数万雄兵的威慑下唯有投降这一条路可走。
江采躲在乱军中眼看着倪元俊身首异处,他猜到陈友谅可能会对倪元俊不利,但没料到这位江西平章政事做事如此干脆,一见面便斩杀倪元俊并一干亲信。看来随倪元俊逃到南昌的近三万多兵马便全部归于此人麾下。
乱世之枭雄莫过于如此。
陈友谅阴着脸策马往众多跪伏在地的败军中巡视,兵士皆身穿甲衣,兵器摆放在面前的地上。江采一身文士服在众人中甚是扎眼。
战马不紧不慢的迈动铁蹄,在江采面前忽然停下来。他趴在地上,心立刻像被悬在半空中。
过了好一会,陈友谅没有催马往前走,江采忍不住悄悄抬头想偷看陈友谅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一直没走。他刚偏过头往上偷窥,没想到陈友谅正阴着脸直勾勾的在看着他。
江采浑身如触电一般,迅速低头避开那野兽一般的眼神。
“你就是江采?”陈友谅开口问道。
江采没想到陈友谅知道他,眼看躲不过了,眼看着地面回道:“正是。”
“听说你极力劝阻倪元俊来南昌,让他去荆州?”陈友谅声音冷酷,仿佛没有人的情感波动。
江采心道不好,他就是怕倪元俊遭遇毒手才故意躲藏在败军中,没想到陈友谅认识他,连他对倪元俊说过的这些话都知道,看来早就在倪元俊身边埋伏了密探。
他不想死,也没有视死如归的勇气,不敢为自己辩护,叩头求道:“求将军饶命!”
陈友谅打断他的话,很平静的说:“我为何要杀你?倪元俊若听了你的话,就不会死在南昌城外。有你这般有才干的人不能用,是他自取死路。你起来吧,以后就在我府中做幕僚。”
江采大喜,迅速从地上爬起来,道:“多谢将军。”
陈友谅对紧跟在他身后的一个中年汉子吩咐:“把他带回城,换一身衣服,天亮后我有事要问他。”
那人在马上拱手听令,转身对江采招手道:“随我来吧。”
他领着江采先走入城,陈友谅继续往前巡视投降的败军。
两个时辰后,快到午夜时,他绕跪伏在地的降军走了一圈,然后部下监视这些人先驻扎下来。次日天明,他下令把这支兵马打乱分给营下诸将。
倪元俊的水师驻扎在鄱阳湖边,早有人持陈友谅的令箭前去招降。倪元俊被斩首,他们退回长江的道路已经被九江水师封锁,除了投降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倪元俊带到南昌的这两万兵马都曾在战场与鞑子正面交手过,是他的立身之本,不是散兵游勇。陈友谅白白得了这些人,实力增强不小。
午后,陈友谅派出使者前往武昌,向徐寿辉和邹普胜禀告倪元俊已经伏诛。但他没有让信使把倪元俊的人头一并送过去。
当日下午,陈友谅把江采叫到府中,长谈了一个多时辰。
次日,南昌大军出动,陈友谅亲自率五万大军从水路往九江府方向而去。
江采随军而行,看陈友谅军中旗号整齐,令行禁止,比倪元俊的那些亲兵更为强盛。
这两天江北的消息也不断传来,徐寿辉和邹普胜率大军出武昌城正在江北地界驻扎,远远监视江西地界,想看陈友谅如何对待倪元俊。
陈友谅率大军一日一夜到达九江,朝廷的使者也刚刚乘船到达这里,徐寿辉听到陈友谅斩杀倪元俊的消息后大喜,派人来赏赐陈友谅并要求倪元俊首级,朝廷需要这个东西以彰显威严。
陈友谅对使者道:“倪元俊罪该万死,末将将亲自携此人首级前去觐见陛下。”
他拿了许多珍宝送给使者,让使者高高兴兴回去了。
次日,陈友谅率两万大军逆江而上,打着江西平章政事的旗号往徐寿辉的驻地蕲州行军。
这个时候倪元俊伏诛的消息已经传遍天完,连金陵城的郑晟都得到了消息。因为陈友谅识大义,证明了自己是天完朝廷的忠臣。徐寿辉和邹普胜都很高兴,尚不知道倪元俊带走的兵马都被陈友谅收降了。
大军不紧不慢的行走了两天在蕲州登岸,立刻有朝廷使者前来传令,再令陈友谅解送倪元俊人头。
陈友谅命部下把装有石灰处理过的几百颗人头的箱子搬上马车,倪元俊的首级单独装在一个精致的盒子。他清点了一千骑兵先行,往蕲州城方向而去。大军交由五弟陈友仁率领跟在后面。
他清晨在江边上岸,午后率众到达蕲州城,入城觐见徐寿辉。
邹普胜亲自在南城口迎接他,把他引入城内。
随行亲兵把装有首级的大箱子抬到府衙门口,给城中众人展示。陈友谅亲自携倪元俊的首级入府衙见皇帝。
徐寿辉见到陈友谅很高兴,在他跪拜时亲自走上前去,抚着他的肩膀,道:“你真是我天完朝廷的忠臣啊。”
陈友谅献上装有成倪元俊首级的盒子,亲自打开盒盖让徐寿辉过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