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明达自进入了那兀纳的宅院就再也没有出过大门。他被困在这庭院中,就算是彭怀玉派来的人想联络他也找不到他了。
每日三餐都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珍奇佳肴。日常都是汉人和色目人的绝色美女做奴婢伺候,他每天都过着都是神仙般的日子。
那兀纳送来的每样东西他都不拒绝,但在享用的同时不忘铭记刻骨的仇恨。
五日后,亥时。
外面漆黑一片,袁明达靠在温暖的鹅绒被里,两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正在卖力的给他推拿脚底。
走廊道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袁明达微眯着眼睛,把外面的动静听到清清楚楚。这里是敌人的巢穴,必须时时刻刻保持小心,他享用那兀纳送给他的女人,却不会被美色迷惑。为了防止自己睡着说梦话,他甚至每天夜里处在轻微睡眠中。
回廊中,两个色目武士提着灯笼引路,那兀纳跟在后面。
三人来到袁明达住处的门外,他低声朝里面招呼道:“袁使睡了吗?”
“没有,番长进来吧,”袁明达睁开眼睛,然后挥手命两个奴婢退去。
那兀纳推门走进来,闪身让两个婢女出去,然后谄笑着行礼,问:“袁使这几日在府中过的还算满意?”
袁明达眯着眼睛,心照不宣道:“番长的招待我不会忘记,你我都是泉州人,日后还要相互提携。”
“正是。”那兀纳点头。
这三天,他派出去的人把袁明达的来历打听的清清楚楚。此人确实是袁州人,前些日子消失过一段时间,与他说去南平完全吻合。最关键的是他派去南平的两拨使者,有一拨人已经回来了。这些人没能见到天启南征大将军彭怀玉,但打听到前日确实有一个操泉州口音的读书人进过南平城,从长相描述上看与袁明达很相似。
这几日天启军已开始向福州进军。刚刚传来有军报传到福州,天启副帅秦十一击败了企图偷袭天启军的探马赤军,倒是汉军陈有定利用福建人守土鼓舞士气,打退了天启左翼先锋的进攻。
无论怎么说,离福建元军战败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天启不是派出一支偏师来攻打福建,而是命大将军彭怀玉带二十五精锐南下,从实力对比上来看,几乎就是狮子搏兔。郑晟是希望趁着江**宋北伐,各派势力平衡的日子里,最短的时间里平定南方,待到明年全力应对北方的巨大压力。
那兀纳坐在袁明达对面,说明深夜前来拜访的目的:“探子们打听到消息,大将军已经开始进军了,我等欲在泉州举事。今夜请来各位参与举事的首脑人物前来拜见袁使,请袁使定夺何时发动。”
袁明达从床上爬起来,穿好鞋袜,谨慎道:“若要发动,必须请大将军知道,以好南北呼应。”
那兀纳点头道:“正该如此,所以请袁使过去。”他等袁明达把衣服穿好,抱歉的说:“打扰袁使歇息了。”
袁明达笑着摆手道:“我奉大将军命回泉州,可不是为了在番长府上做客。”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屋子,跟着两个武士往宅院深处一座圆顶的楼台走去。
袁明达跟着那兀纳走进门,便见里面黑压压一片足有三四十人,都朝西边双膝跪地口中念念有词低头在祈祷着什么。
两人站在众人的身后,那兀纳指着眼前众人道:“袁使莫要奇怪,我等都是穆教信徒,在祈求圣主能赐予我等好运,也赐予大将军好运。”
袁明达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等着。当年就是这些圣主的信徒屠杀了宋室子弟,他现在要做的便是让这里所有的人都死光。
祈祷又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众人结束后纷纷从地上爬起围过来,朝那兀纳和袁明达行礼。
那兀纳指向袁明达给众人介绍,道:“这位就是天启大将军特使。”
然后他又指向站在最前面的蜡黄脸中年人给袁明达道:“这便是我姐夫,蒲家家主蒲崇文。”随后又指向蒲崇文身后几人,道:“这些蒲家子弟。”他前次听说袁明达特别看重蒲家人,特地今日请来了几个蒲家人。蒲家人是汉人,他以为袁明达对汉人更亲近。
蒲崇文引着几个宗室弟子一一前来拜见。
袁明达心中激荡,把这些面孔都记在脑袋里,道;“我是泉州人,知道你蒲家在泉州的影响力。此番举事,你要让蒲家支系远门都参加,这样才能增强实力。”
蒲崇文大喜,道:“正是,我等必然会竭尽全力。”
那兀纳请袁明达坐上主做,令屋中番商依次拜见,他一一给袁明达介绍。他花了半个时辰才把这屋中人介绍完,道:“这屋中人都参与举事。”
见这些番商对自己屈膝逢迎,袁明达心中非常厌恶。他祖辈就是这样被这些番商骗过,最后被这些人算计死难在泉州的。
他强忍住心中的恶心,神情严峻,说:“天启在江浙对蒙古人如何对色目人如何,各位都听说了。泉州城中有色目人数万,按照大将军的意思,没有参与举事的人即便不死也要抄没家产。各位草拟一份名单容我禀告给大将军,他日天启大军进入泉州时,请各位前去拜见,大将军会按照名单赦免各位。”
那兀纳道:“名单我早就拟好。”他讪笑道:“我等取下泉州,大将军还会来这里吗?袁使能否在大将军面前美言几句,若能使天启大军不进泉州,便是要一座金山,我等也能做到。”
“大胆,”袁明达勃然大怒,指向那兀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