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春风似剪刀,剪出了摇曳杨柳,剪出了映山红花。
江南在战乱中迎来了新的一年。
雾蒙蒙的天气笼罩在江城的上空,天启军的兵营在金陵城外连绵数十里。城内有董传霄军的精锐都和誓死守城的蒙古人,攻城战事如于凤聪预想的一般不顺利。
“轰!”
远处传来的铁炮声如阴云上空传来的闷雷,兵营东边传来受惊的战马嘶鸣。
一群衣甲鲜丽的人候在中军大帐门口说着闲话。听说宗主今日要来,一大早张宽仁便命众将在这里等候。
毛大吼吼的骂道:“哪家的畜生,这都几天了还在胡乱叫。”
秦十一正站在他身边,笑道:“你当军营中的战马都与你赤潮骑兵用的战马那般神骏。”
赤潮骑兵中的人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战马亦是如此。听了秦十一的奉承,毛大傲然仰起头。能被宗主任命统领天启最精锐的骑兵,是他一直引以为豪的事情。平日见张宽仁、秦十一等一干资历比他浅的人登上高位也不在乎。
站在外侧的彭怀玉听见两人说话,凑过脑袋来插言道:“可惜赤潮骑兵不能攻城。”
“可惜啊,不能攻城。”毛大也不生气,故意拉长声音。在宗主身边呆久了,他觉得自己涵养好了很多。想想他三弟在陪宗主钓鱼的那些煎熬的日子,毛大觉得自己还是差点功夫。彭怀玉的话酸溜溜的,但天启大军在金陵城久攻不下,与他可没有关系。
听毛大的口气,彭怀玉不快道:“毛大将军,你也不必看我们的笑话,我听说张世策攻占了湖州,又取下了杭州,击败了从浙东过来想占便宜的方元珍,我们这些天启老人反倒被一个新人比下去了。”
毛大撇了撇嘴,脸上微露鄙夷之色。
前日他对军中诸将反对招降张世策略有耳闻,宗主让他连夜奔袭阻止了彭文彬与张世策开战,可以看出当时情况已经很紧急。
张世策战绩霍霍,现在看来让这些人感受到前所未有威胁了,看来宗主坚持招降汉军是一招妙棋。他鄙夷这些傻瓜还想与宗主耍心眼。
任诸将议论纷纷,站在最前面的张宽仁一言不发。他依旧白衣习习,表情如古井无波。金陵城的战事如一块大石头压在他心头。
巳时左右,大营东门外一阵轰动,举着三角旗的传令兵一路狂奔而来:“宗主到。”
诸将整理衣冠往东门方向走去,宗主性喜简朴,但不是喜欢邋遢的人。
白衣银甲的亲兵卫护送烈火大旗姗姗而来,张宽仁等人来到门口,宗主府的旗号离兵营只有两三里路。
张宽仁领着诸将迎上去。
郑晟胯下一批神骏的白马。
诸将看他身后紧跟着的两人,许多人心中不快起来。
右边那人大家都熟悉,正是一个月前舌战众人的于少杰。愣是把招降张世策之策说的如花儿般美好,如今现实恰恰说明他对了。
左边那人这里面认识的人不多,但他们中有人消息很灵通,知道这次宗主带了什么人来见他们。那人正是张世策的弟弟张世峰,来芜湖报捷后便一直留在宗主身边。
“拜见宗主。”张宽仁领诸将上前行礼。
郑晟下马,挽住张宽仁的肩膀道:“走,带我去看看金陵城的阵势。”
他一来不说其他,直接问军情,平白为诸将又增添了一份压力。
张宽仁命部将把战马牵过来,领彭怀玉、毛大、秦十一等人陪同郑晟去巡视金陵城的阵势。“鞑子死战,如要强行攻打,会损失很大,”他落后郑晟半个肩膀的距离。天启诸将都在,于少杰和张世峰便退到外围,这里没有他们说话的份。
“会损失多大?”
张宽仁听出郑晟确实着急了,“末将不敢妄言。末将把从广州带来的铁炮放在南北两门外集中轰击,再命各部兵马轮转攻城。”他略带无奈的笑笑,“江南的蒙古人多半都躲在金陵城里,他们知道城破必死,战事棘手的很。”
郑晟还没说话,跟在两人身后的彭怀玉插言道:“鞑子不怕死,我们天启也不怕死。怕死的人还上敢上战场吗?”
他此时说话极不合时宜,两人虽不隶属,张宽仁在这里算是他的主帅。更何况,他这话里已有了驳斥张宽仁的意思。
张宽仁抿了抿嘴,看着郑晟右脸的轮廓,什么也没说。
“春天来了,”郑晟指向一片嫩绿的原野,岔开话题,“快到春耕的日子。”
众人催马往继续东边巡视,义军炮兵阵地不时冒出一股硝烟,随之而出是一身震天动地的巨响。从西城巡视的道到东城,金陵城头战旗密集,鞑子的斗志犹在。
郑晟见到什么不解的地方便仔细询问,张宽仁一路讲解。从上午走到半下午,众人才返回兵营。
走到兵营门口时,郑晟方才问:“张将军,还有多少时候能攻下此城。”他不想给张宽仁压力,但时不我待,张士诚近日就要渡江,天启迟迟攻不下金陵只能与他共享江南。但有些东西注定不能共享,如果仅仅是张士诚一系,他倒不放在心上。韩宋接受了几十万汉军,如果刘福通也决定来江南分一杯羹,江南将变成惨烈的战场。
对了,还有天完……,郑晟抬起头看向远方。
天启与天完就像一对孪生兄弟,但是兄弟也是仇敌。
张宽仁咬着嘴唇,“如果要强攻,半月可破。”
“半月?”郑晟思虑片刻,“七日后张士诚就要渡江,半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