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潮走出山林,灰蒙蒙的夜色掩盖烈火般的色彩。
毛大手里紧握着巨大的牛角弓,警惕的观察前方的动静。虽然斥候已经几乎查探过周围的每一寸的土地,他仍然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他不信任张世策,宗主的安危胜过一切。
十几里外灰暗的原野中,一队人马正在静静的等候。
天快要黑了,今夜没有月亮,一旦黑下来便是伸手不见五指。但这些人没有点火把。张世策努力瞪大眼睛往北边看,但什么也见不着。在没见到郑晟之前,他不能暴露行踪。这是于少杰告诉他的,他们保守秘密是针对满都拉图。
想到能亲手去处置自己昔日的上官,张世策还是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原来掀翻蒙古人这么痛快!”
当然,无论是谁,能从第四等人这个泥潭里爬出来,都会觉得莫名的兴奋。如果能做人,谁又愿意做狗。
赤潮骑兵也没有点火把,跟着斥候不紧不慢的往前走。
出山走了约半个时辰,斥候统领开口禀告:“宗主,就在前面,张世策他们就在前面。”
“嗯,”郑晟答应了一声,下令:“点火。”
赤潮骑兵点燃火把,虽然便是不甚明亮,但作为方圆十几里唯一的光源,显得分外显眼。道路明亮起来,战马看清楚道路,行进的速度快了起来。
远处有人看见来人。
“汉军在那里。”于少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这几天他一直躲在汉军兵营里,没有他,张世策不敢来这荒芜的野外见郑晟。
郑晟朝他打了个手势及,吐出两个字:“带路。”
很快原野中的亮起另一片火光。
汉军发现了他们,点燃火把呼应。
“来了,来了,”张世策按捺住心中的紧张和恐惧爬上战马,“你们都跟着我过来。”他许多年没有见郑晟了,已经忘了那个背着药箱随他四处走都的郎中的模样。当年是他把郑晟引入温汤镇,然后骗走了他的夫人。“骗?”姑且叫做骗吧,其实叫抢更合适点。
“郑晟,贼王!”他现在明白自己远不是那个人的对手。从开始,他就被蒙骗住了,州城里所有的人都被蒙骗了,赛罕还想把他送到太医院。
两片火光的距离越来越近。张世策估算着距离,等着两边差不多相距两百步,不等对面来人出声招呼,他翻身下马跪在路边,大声道:“末将张世策拜见宗主。”
声音很大,足矣让周围几百人都能听见。既然决定投降,就要投降的成彻底,他不是那种扭捏惺惺作态的人。
没有人回应他,1赤潮骑兵如一张巨大的网冲过来,把汉军围困在当中。
火把把方圆十几丈照的如白昼般明亮。
郑晟催马上前,他披着一件灰色的披风,看上去不怒自威。
铁蹄几乎差一步就踩在张世策的手上,“张将军请起。”他慢腾腾的下马,“张将军抬起脸来,我们是旧相识了。“
张世策听令抬起头,终于看清楚的这个人。真人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可怕,郑晟脸部的轮廓如七八年前一样,只是脸上多了些皱纹,比他想的要老一点。
他为蒙古人效力也感到有许多难处,造反之路更是充满了艰辛。
两人目光交接。郑晟心中感触,道:“我愿意接受将军的投降,是因为将军是汉人。”
“末将明白。”张世策不自觉的又低下头去。
“起来吧,”郑晟伸出一只手搀扶起他,“天启有天启的规矩,下跪这一条可以日后可以免掉了。”他先前对是否招降张世策也充满矛盾。这会在天启军中制造出一道裂痕,但最终想建立一个包容的天启令他做出了决定。
弥勒教太排外了,如果他不能清除弥勒教的残余,便会被狂热的信徒们绑架。广州事变后,他无时无刻不面临着一个难题:天启究竟要走向何方。天启借鉴了佛教的许多思想,这让他在吸收弥勒教和明教的信徒上占了很多便宜。但这也是一柄双刃剑,过去他尝到是甜头,但甜和苦是一体两面,该来的难题终究会来。
张世策是他的一颗棋子。
于家和张世策都是世俗的力量。他需要天启来改造这个世界,也需要世俗的力量不让天启彻底陷入宗教的狂热。
郑晟沉默不语,张世策双膝离开潮湿的地面站起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四周赤潮骑兵静如雕塑,眼睛都盯在张世策身上。毛大的牛角弓不离手,右手攥着一根长箭。
“宗主,”他往前后瞟了瞟,拱手低声道:“末将从前瞎了眼为鞑子效力,冒犯了宗主。满都拉图坏事做尽,手上染了无数弥勒教信徒的血。周香主便是死在他的手上,周家堡也是他亲自动的手,末将愿为宗主取下此人的首级。”
有些事不用等郑晟开口,上山投靠山贼往往都需要准备一份投名状,表示手上染上一条人命了,自己也就没了退路,只能老老实实的做山贼。张世策认为自己投靠天启,要想让郑晟放心,就必须要对鞑子做点狠事。
“从前的事情不要再提,”郑晟轻轻挥手,“我已经为满都拉图准备好了对手,你明日只需作壁上观便可。我对你另有重用。”
张世策心里一紧,连忙问:“宗主有何吩咐?”
郑晟道:“明日清晨彭文彬会攻打广德城,你莫要管这里的战事,率本部兵马南下,从湖州进入浙江,帮我取下杭州城。”
“杭州?”
“杭州。”郑晟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