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着红色旗帜的兵丁在群山之间蜿蜒行走,郑晟伸手招在眼睛上方遮挡阳光往东北方向远眺,郁郁葱葱的山连着碧蓝如洗的天。
他脸上浮着一层阴霾,亲兵和下属走到附近都怯生生的,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不敢在他面前多说一句话。
王中坤落后他身后七八步,他早就不是入山时的大白胖子模样,脸皮晒的比郑晟还黑。
张金宝弄出了一个大消息!
于才这些郑晟的左膀右臂都没逃得了一顿臭骂。于凤聪与王中坤是因为执掌密探系统,没能探明张金宝私下里与翠竹坪联络被骂。而王文才,他刚刚从张金宝的兵营里回来,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张金宝是统兵者,但每一支兵马中都有教宗的分支。张金宝私下里与张宽仁联络是为将者的大忌,他需要得到郑晟的准许才能做那一切。
郑晟拿起抹布擦拭脸上的汗水,问:“还有多远?”
毛三思立刻回答:“还有五十里山路,按照目前的行进速度,后天到达罗霄山与武功山交接地。”
郑晟低下头,他刚才仰着脖子不是在看风景,也不是在看离武功山还有多远,他在看……没有的东西。东北方向山与天的交界处如水洗了一般干净,那里没有烽火浓烟,表明翠竹坪的乡兵没有趁抓捕张金宝的机会向山里进攻。
“再走快点,今晚不宿营!”郑晟把毛巾扔给侍立在一旁的亲兵,“没见到兵营平安无事,我睡不着。”这大概是一种强迫症,他本能的讨厌悬而未决的危机。
王中坤跟在后面没有像个哑巴,一言不发。他猜到宗主烦心所在,张金宝死了,意味着圣教意欲兼并明月山的明尊弟子的战略失败。三教合一很美好,彭莹玉完成不了这个理想,郑晟也不行。
“王中坤!”
郑晟在叫他的名字,他到底没有逃开,“在!”
郑晟脸色稍微缓了缓,“彭祖师那边有准信吗?”
王中坤又重复了一遍陈述过十几次的消息:“很快了,湖广和山西的弟子已经做好了准备,现在就等淮西弥勒教的韩教主定日子。”
“秋收季,烈火起。”郑晟回头,如星般的双目注视王中坤。命令已经送出罗霄山,于少泽和彭怀玉将在一个多月后向广州路和湖广进攻。他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弥勒教身上,红巾军有自己的战略,彭祖师离开罗霄山那一刻,注定了他们要各走各的路。淮西弥勒教,他不熟,只认识一个关铎,
“杨和同以前是不是在你身边呆过?”郑晟忽然问。
“嗯,是的。”王中坤意外郑晟忽然提起这个人。
“毛大说他打仗不错,脑子灵活敢拼命,他识字吗?”
“他幼时读过几年私塾,后来在我身边帮我管赌场,可以处理平常的文书。”
“哦,”郑晟轻微的赞叹了一声以示满意,“张金宝被俘,防御翠竹坪方向的兵马没了主将,我已经下令把他调过来。”
王中坤心中先是一喜,再是一惊,谨慎的回答:“杨和同做事胆大心细,确实是个人才。”郑晟为什么突然给他一个甜枣吃?他最近很小心,弥勒教的背景是他的优势,也是他的劣势。
短暂才歇息后,队伍沿着茅草丛生的道路继续前行。
太阳落下山,月亮在山里洒下暗淡的光。红巾军士卒点燃火把,山里最不缺的就是柴火了。
夜晚赶路比白日凉爽,郑晟恨不得插翅飞到武功山,这是官兵的绝好机会,不知道张世策为何放弃了。
艰难的行走一天两夜后,护教武士团的先锋到达武功山边缘。为了稳定东北方向的局势,郑晟此次带来了护卫教宗府的一千五百精锐。即使张世策挟翠竹坪乡兵倾巢而出,他也有一战之力。
郑晟到达那片竹海时正值凌晨,启明星亮闪闪的挂在东边的天空。
士卒们身上的布衫被露水打透,斥候往山里指路:“穿过这片竹林就到了兵营了。”
进入竹林路边亮着一片火把,约有四五十人站在路边焦虑的往西南方向看。为首一人手里杵着一根竹棍撑住身体,心中忐忑不安。
一队明亮的火光朝这边走来,在黎明前的黑夜里煞是刺眼,这群人到达百步开外,传来毛三思洪亮的声音:“宗主到……。”
张金宝把竹棍往路边草丛里一推,忍住双腿的疼痛:“罪将张金宝拜见宗主。”如果不是张宽仁指点,他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误。此刻,他非常讨厌圣教不许下跪的规矩。
威严的武士目不斜视从他身前走过,火光最明亮的部分来到他的面前,郑晟停下脚步,伸手轻轻拍在他肩上:“听说你一条腿折了,另一条腿被弩箭射穿。”
“末将擅自出山,死罪。”张金宝不敢抬头。他跟在郑晟身边久了,知道如果宗主见了自己立刻破口大骂,说明还能原谅自己。现在郑晟冰冷的口气令他心中冰凉。
“怎么是死罪,翠竹坪龙潭虎**都趟过来了,还为我请回来张舍,应该受赏才是。”郑晟不再理他,朝站在张金宝身后的一人点头微笑:“张舍,你终于来了,我等你两年了。”
张宽仁上前躬身合腕:“张宽仁拜见宗主。”
“得你一人,胜过千军万马,走,随我上山,我要与你促膝长谈。”郑晟哈哈大笑,把张宽仁从张金宝身后拉出来,临走之前回头下令:“张金宝,你伤势不轻,回李家沟老营养伤去吧。”
“是!”张金宝垂头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