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之后,林峥又留下了几粒内服的疗伤药,也不要任何诊金,便和叶疏烟向李校尉告辞。
李校尉看这个民间的大夫拿点药都是一粒一粒的倒,生怕倒多了一颗,颇为看不惯林峥这种小气吧啦的样子。
你说这些个无知的百姓,都什么时候了,还把一点破药当宝贝似的收着,完全没有一丁点忠君报国之心;
难不成我们这些将士在战场上拼杀保家卫国,敢情这一条条性命连点药也不值?
他真想把那瓶瓶罐罐抢过来给将士们用,可是军中有规定,不得强抢百姓的财物,他深知军令如山,也不敢违抗。
见李校尉那样眼红林峥私藏的这些药,叶疏烟不由更加担心大汉军队的情况。
照理说唐厉风御驾亲征也不是头一回,身边还有唐烈云等将士追随,怎么可能不带充足救治伤员的药?
看来路上遇到那个老者说的“鏖战两天,死伤无数”是真的,因此才大量消耗了药材,而且现在还没有得到附近州县的补给。
也正因为如此,这李校尉才更加眼红林峥这浓缩制成、既便于保存又适合战场上受伤的人快速服用的药丸。
看来他必须留下林峥和叶疏烟。
这时,听到林峥要告辞,李校尉急忙挡住了他和叶疏烟:
“等等,待龙副将的醒来你才能走,否则你们走了,今夜龙副将有任何反复怎么办?”
其他的军医对于龙副将的高热束手无策,根本不知道是因为内部炎症的问题,所以虽然用了药,但是药不对症。
唯有林峥有点手段,而且还有药,李校尉不能不留下他。
只要留住了林峥,就能名正言顺留住他的药。
就这样,林峥和叶疏烟算是留了下来,李都尉见二人虽有些“害怕”打起仗来不安全,但是还是颇为“深明大义”地留了下来,当下就开心地将二人安排在村子里一间看起来还算规格不低、整齐干净的民宅住下。
小小的院落中,有两三丛一人多高的蔷薇花,开得异常浓艳灿烂,花架不远处则是一口浅浅的石井,井口冒出微白的寒气。
走进这小院,便觉得有扑鼻的香气轻拂人面,还有井水的清冽甜味,对于在路上策马狂奔了三四天的人来说,这里简直是舒服得像自己家一样。
李校尉本来还为了和二人套个近乎,帮他们收拾一下,以便问明二人更多的底细,但刚和叶疏烟抢着打了一桶水,便被一个小兵叫走了。
这户人家看起来是生活还算殷实,而且是刚刚成亲,窗棱上的大红双喜字还没有掉。
炕头的柜子里剩了几床崭新的被褥,倒是可以借来暂用,外面的将士们既然要严守军纪,那么藏在柜子里一点银子,交房钱和被褥钱,应该没问题。
……
龙副将的床榻旁,一个身穿淡金色盔甲的年轻将领坐在椅中,看着渐渐苏醒过来的龙副将,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上游兄,你醒了就好。”年轻的将领说道。
龙副将一听这声音,便知坐在他面前等他醒来的人是谁,他急忙想要起身,却被对方按住:
“不要动,伤口刚刚缝合过,别崩了线。”
“副帅……末将无用……实在无颜面对皇上和副帅……”
坐在他面前椅上的正是唐烈云,他听龙副将自责,便微微一笑,道:
“昨天攻城失败,着实是天不作美,风向突变,使我军火器无用武之地。这当然不是上游兄的责任,你又何需如此自责。”
龙副将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正因为风向突变,而末将在阵前未能及时收兵,才累及大汉兵士多为火器所伤,皇上此刻必定十分恼怒……副帅不必安慰末将了。想不到北冀弹丸之地,区区一个晋州也如此难攻。”
唐烈云想到北冀城池之坚固,也不由目光一冷。
“我军虽大胜几场,将战场推进到晋州城下,但是晋州城本就是易守难攻的要塞,是北冀的咽喉,一如唐代的潼关,岂是那么容易攻下的?不过上游兄无需担忧,皇上早就做好了与北冀恶战一场的安排。”
其实唐烈云深明唐厉风这次忽然御驾亲征的原因,就是为了杀他。
所以,唐厉风才没有见好就收,而是坚持攻打晋州,派唐烈云为先锋副元帅,想让他战死晋州城下。
唐烈云想起这件事,便觉得自己很可笑。
当年就因为唐烈云的生母的病需要大量蒲公英入药,所以在侧苑种植蒲公英;
偏偏这件事刚好撞上了当时唐家大夫人苏氏的忌讳,也就是太后。
太后便不断折辱她、毒打她,最后令她愤然自尽,将唐烈云托付给了管家,并嘱咐不得告知唐烈云此事,也不得报仇。
那时候唐烈云还小,不明白母亲为何自尽,和唐厉风依然亲如同母所出一般。
而后来知道了,唐厉风却已经是皇帝,苏氏为太后。
一来,苏氏对唐烈云有抚养的恩情在,二来唐烈云和唐厉风也兄弟情深,所以只好抛下了为母亲报仇的念头,但说到底,还是因为唐厉风,他才甘心放过太后。
然而,他却不知道唐厉风是从何时开始变得多疑,对他这个世间唯一的兄弟都怀疑到要杀之而后快的地步。
可是他如今不知道叶疏烟有没有安全抵达南幽,不敢贸然逃离。
而且前线这么多的将士都在等着他这个先锋副元帅的统率和指挥,他不能将这么多兄弟朋友的性命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