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峥见叶疏烟已经猜到,便点头道:
“天十字杀乃是唐代末期一个叛军组织拂天宗内一位高手的成名绝学。后来叛乱平定,叛军消灭,拂天宗也随之销声匿迹……早年,我在家传的医术札记中看到过这种武功所造成的伤,就是这样十字形。”
如果这个武功不过只是造成这么小的伤,别说成为武林高手,就算是普通人,拿把刀也能完成这样的“雕刻”,林峥刚才也不会那么吃惊。
这还不仅仅是一个疤痕,而是沈凌羽和拂天宗的人交手所致的印记。
这样的一战必定很多人知道,只怕江湖之中看见这个疤痕就知道他是谁,所以沈凌羽才一路掩藏着。
可惜叶疏烟和林峥并不知道江湖中的轶事,不然一看到这个,就该猜到这沈凌羽的身份。
想不到他也竟然会在叶疏烟和林峥面前揭下面具,那无疑是信任他们二人的。
没有无缘无故的信任,信任往往建立在彼此都足够坦白的基础上。
是叶疏烟坦白了他们要上战场杀敌,才得到了沈凌羽的尊重,得他以真面目相见。
看着林峥低眉沉吟,叶疏烟料想他是在回忆家传那本札记中的记载:“大哥到底为什么判断沈门主命不久矣?”
林峥的思绪被打断,看了一眼叶疏烟,不知该如何说,犹豫了片刻,道:
“中了天十字杀,本来必死,因为这门武功的内力本就带着剧毒。除非能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学会天十字杀的内功心法,也就是‘地十字杀’,才能暂时压制剧毒,得以延续五到十年的寿命。五年之后,毒性便偶然发作,一次比一次间隔短,一次比一次厉害……”
叶疏烟心下一凛,看那伤疤老化的程度,也应该是时间不短了,怪不得林峥说他只能再活数载。
“看来沈大侠曾经和拂天宗的余孽交过手,并学会了天地十字杀。一夜之间,学会别人的毕生绝学,这个沈凌羽也算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这样年轻却逃不过死亡的命运,太可惜了。”
林峥神色凝重地道:“是啊,人的命,天注定,而上天总是嫉妒英才的……”
他想着那札记上所记载的关于“天地十字杀”的一些文字,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不知不觉,马蹄声渐远,日光也随着时间慢慢的流逝而西斜。
待过了午后,算算沈凌羽已经离开很久,且太阳没有那么晒,叶疏烟和林峥便启程上路。
垫好了马鞍之后,叶疏烟坐上去才觉得没有那么痛苦,行程也加快了。
进入了河东道之后,离边关更近,时不时路遇一些逃难之人。
看着越走越荒凉,叶疏烟不由得想起了元代张养浩的一句词来。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无论何时何地,面对强权和压迫、忍受灾难和战祸、不得不对现实低头的永远都是老百姓……”
她喃喃说道。
这时,道旁有一个老者倒是听力很不错,竟听清了叶疏烟的话,心中暗赞了一句,不由停下脚步,扶着拐杖回过头来。
见二人去的方向正是前面两军交战的地方,老者便忍不住说一句:
“敢问二位后生是要去晋州?那地方如今可是去不得呀。”
叶疏烟听了,忙问道:“老丈,前方已是晋州了吗?”
按照乔西规定的速度,本该在凌晨抵达晋州的,而现在才傍晚,叶疏烟想不到她和林峥的速度倒是快得很,可能提前到了晋州。
“是啊,汉军驻守的晋州城外,将士们和北冀鏖战两日,战线已经推进到晋州城下,苦攻不下。如今虽然休战,但不知何时就会再打起来……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老者抬起了枯槁的手,指着晋州城的方向,慢慢地说着,劝叶疏烟和林峥不要去晋州。
晋州城上空,是越来越暗的昏黄天空,似带着一丝血色。
叶疏烟知道,那不仅是黄沙之色,战火硝烟也足以令风云失色,还有渗入泥土的血被马蹄重新践踏起来,遮天蔽日……
她的心几乎随着被风卷上天空的枯叶而悬起,紧张得手心的汗都将缰绳浸湿,脸上覆着一层人皮面具就更显得闷热难言。
烈云,你如今可好?
林峥见她这样紧张,深怕她的汗水将面具浸透,或是弄掉了,忙与她并骑,扯住了她的缰绳:
“晋州已经在望,不如下马休息一下,喝口水,再将面具重新戴一下吧。”
叶疏烟低下头,握紧了腰畔悬着的毓秀剑,咬了咬牙。
“不必了,我没事,咱们加快速度吧。”
晋州近在咫尺,她只想尽快赶到战场上,看到唐烈云安然无恙……
这一路上,她苦苦压制着心里的担忧,对痛苦往事只字不提,甚至谈笑风生。
但是离唐厉风和唐烈云越来越近,她就要想办法混入军营,才忽然有种莫名的胆怯。
唐厉风对她的熟悉程度,足以令他的直觉比沈凌羽敏感十倍、百倍。
如果她进了军营,他会不会看出来?
而唐烈云若是知道她冒险来北冀,也必定会让她回去的。
所以,一定不能露出丝毫破绽,不能让他们知道是她。
她深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轻叱一声,跟随林峥身后,疾驰而去。
当落日的余晖照耀在大汉军白色的营房上,就像给营房镀了一层赤金,煞是耀眼。
而大汉国和绣着“唐”字的军旗,正树在旗杆顶上,猎猎飞舞。
看到那个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