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罢。”
唐厉风本想伸手去扶凌暖一把,但是想起她当初帮太后做的那些恶事,便忍住没动。
凌暖不敢抬头,缓缓地站了起来,呆立片刻,才想到自己应该让唐厉风就坐,还应该给他斟一杯茶。
尽管她的床板比地板软不了多少,茶的滋味也比树叶好不了多少,且她的衣衫更是比宫女的还不如,但还是依足了礼数,毕恭毕敬地侍奉唐厉风。
唐厉风低头看了一眼她绣的那个东西,只见那是一个双鲤戏水的图案,而看那布料的大小,大概也只能做一个婴儿的肚兜。
唐厉风疑惑地看着凌暖:“你这是做给二皇子的?”
凌暖忙道:“不是的,皇上……臣妾……臣妾知道姐姐还有几个月就要临盆了,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送,唯独是针黹功夫还能拿出来见人,所以想做一个护肚,送给她未出世的孩子。”
唐厉风听了,仔细看了看那绣工:“果然不错……就怕你这番功夫是白做,当初你那样害她,她如何肯原谅你?”
凌暖低头道:“臣妾知道,姐姐会原谅臣妾的。”
“你如此肯定?”
唐厉风想起叶疏烟,已经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她,根本猜不到她的想法。
凌暖点了点头:“自姐姐赐居挽香苑给臣妾,臣妾才明白了她的用意。这里是我们同为秀女,等待选秀的地方,她是要臣妾回想起当初的姐妹之情,明白自己的错处。也正是在这里,臣妾才发现,从前的种种误会,都是因为臣妾自己太过自卑和偏激。既然臣妾犯了欺君之罪,她都放过了臣妾,那就是给臣妾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重新开始?”唐厉风失神地喝着那杯比树叶还难喝的茶,想起自己从淑妃复宠后对叶疏烟的种种辜负,竟也有一丝懊悔涌上心头。
如果他能给叶疏烟多一点信任,也许此刻他就不必在宫里漫无目的的游荡。
正因为他辜负了她的心,她的好,到了现在,一切事情都真相大白,他才无颜面对她。
“暖儿,你如此肯定,是知道她是一个宽容之人,是么?”唐厉风看着凌暖,问道。
凌暖微微一笑:“姐姐是我见过最善良宽容之人,哪怕别人要她的命,她都能以德报怨。”
她说的,自然是纪楚翘的事,那也是她亲眼所见;
而她自己也曾经想要叶疏烟的命,同样得到了宽恕,这还不足以证明吗?
唐厉风有些失神:“如果是朕……伤了她的心呢?”
凌暖闻言一愣,她并不知道挽香苑外面发生的事,所以不知道唐厉风为什么会有此疑问。
但是看到他失落迷茫的神情,她心里一疼,半跪在唐厉风的面前,握住他微凉的手:“皇上,您爱姐姐吗?”
唐厉风低头看着凌暖:“爱?”
这个字眼,或许太过梦幻,让人分不清。
所以唐厉风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享受着她的美,她的好,欣赏着她的才华和睿智,坦然接受她的崇敬和牺牲。
而到了此刻,凌暖忽然问他这个问题,他竟然想不出答案。
凌暖不知道唐厉风在想什么,可是在她看来,而唐厉风当初对叶疏烟的宠,也冠绝后宫,若是不爱,何以至此?
“如果皇上是爱姐姐的,无意伤了她的心,可以用更多的爱来弥补修复,她一定会慢慢原谅皇上的。因为她即便是伤心,但因为爱着皇上,也是无路可退,只能选择原谅皇上,才能和皇上携手白头。”
唐厉风听着凌暖的话,心忽然沉重起来。
他可以给叶疏烟更多的宠幸,更大的权力,更高的地位,却不知道该怎么给她更多的爱。
他看着天真的凌暖,忽然一笑,将她一把拉起来,抱在怀里:
“你们女人要的东西,未免太虚无缥缈了。什么叫爱?看不见,摸不到,那不过是欢爱时的感觉而已……”
说着,他便将凌暖猛地压在身下。
凌暖许久未曾被他这样亲近,一颗心“怦怦”地乱跳,险些要跳出喉咙,感受着他那霸道而充满征服意味的气息,她忍不住抱紧了他的脖子:
“可是皇上……暖儿已经有五个月不曾亲近皇上,却还是日夜想着皇上,从第一天成为皇上的妃嫔,暖儿就一直这样爱皇上,这绝不只是欢爱时的感觉啊……就像皇上,如今因为姐姐有孕而不得亲近,难道对她的感情会淡一分么?”
唐厉风闻言,本已因为凌暖的身体而滚烫起来的身体,骤然冷了下来。
他夜夜宠幸叶疏烟的时候,的确觉得满心爱意,从不曾怀疑过她的忠诚和人格。
而自从淑妃复宠,叶疏烟怀孕,他不再常去沛恩宫,曾经的柔情蜜意也渐渐在后宫争斗的肃杀氛围内渐渐消亡。
他曾经以为自己那样宠爱叶疏烟,许下了种种承诺,到头来才发现,他的热情不过是迷恋那一场场欢爱而已。
他终于明白,对于叶疏烟而言,她深信和崇敬的皇帝,不过是个食言而肥的骗子。
“朕知卿决心,愿卿亦不负朕心。”
这句话,开启了他和叶疏烟的缘分,打开了叶疏烟的心扉。
而今天,对于唐厉风而言,陌生得像是别人说的话。
疏烟,你未曾负朕,是朕负了你……
朕从没有真正用心的去了解你、爱过你,朕当不起你的尊敬……
他隐隐有种预感,叶疏烟就算能原谅所有对她不利的敌人,都不会原谅她的丈夫、她的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