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厉风以为童九儿认罪就已经是红芙案的结局,叶疏烟既然解除了禁足,就应该撇清自身,再不提童九儿的事。
可是想不到,她竟然就是这样匆匆来见他,第一句话便是说自己错了。
“你……你错在哪里?”
唐厉风本来觉得,此事之中,叶疏烟才是真正指使童九儿杀害红芙灭口的人;
就算他并不知道叶疏烟为什么要“杀害红芙灭口”,但心里依然这么认为。
但是见到叶疏烟认错,他也想知道自己的猜测究竟对不对。
叶疏烟抬头看着唐厉风,无地自容:“臣妾让童九儿送红芙出宫,其实是因为想成全他们二人。”
唐厉风见叶疏烟果然知道童九儿和红芙的私情,眉头之间便不觉聚起了一条深壑。
“成全?朕知道你一向体恤宫人,但若是要成全他们,大可以让他们对食啊。为何要让他们出宫?”
叶疏烟并不知道唐厉风曾经目睹了她离开冷宫时在御花园救了溺水的红芙这件事。
但是她必须当唐厉风什么都知道。
她跪在地上,懊悔的泪水在一双明丽无双的眼眸中滚动着,强忍着不流下眼泪:
“童九儿和红芙互生情愫,臣妾可怜童九儿,也希望他能寻获幸福。本也打算等临盆之后,趁着喜事,喜上加喜,求皇上为他们二人赐以对食。想不到那一天,红芙被人勒住脖子投入了御花园的湖中,险些溺毙。臣妾救了她之后,曾问她究竟是谁、为何什么原因要杀她,她不敢说,还求臣妾不要再问了。臣妾无奈,只有让童九儿将她送出宫,也暗许了童九儿,可以就此远走高飞。”
这些并不是唐厉风希望听见的话,如果真是因为私情,那么红芙之死也未免太过简单了,童九儿又何必苦捱刑罚不认罪?
“是么……你就是心善,可是也该看清楚童九儿此人,对红芙究竟有几分真心啊。”他并没有扶起她,只淡淡地道。
“皇上,臣妾敢肯定,童九儿和红芙二人是真心相爱,所以他绝不会杀害红芙的,何况是在他们出宫得到自由之后。”
叶疏烟见唐厉风见她跪着,依然不打算扶起她,明白他心里笃定童九儿就是杀人凶手,而且看出她是为了救童九儿来的。
她本来也没有奢望他如今对她能多好,因为她已经不在乎那些虚无缥缈的好。
“你的意思是,开封府冤枉了童九儿,如果童九儿认罪,那就是屈打成招的吗?”唐厉风冷然问道。
叶疏烟跪在冰冷的地上,仰望着他:
“不,臣妾知道,假如开封府认定童九儿杀人,那必定是有确凿证据,皇上相信开封府,臣妾同样笃信开封府不会有冤案。臣妾只是想不明白,本来是一段佳话,为何童九儿要杀害红芙?求皇上让臣妾去见见童九儿,问个清楚明白,也知道自己究竟信任重用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唐厉风见她看来并不像是要为童九儿求情,反而看不懂她的目的了:
“你要见童九儿,只为了知道他究竟为何杀害红芙?”
叶疏烟点头道:“是,臣妾所重用的人一定是良善可靠之辈,如果童九儿是心存恶念之人,这么久,臣妾如此重用他,他早该露出端倪,偏偏臣妾看不出……若是他真的是恶人,臣妾真不知以后还能相信谁……”
唐厉风知道她是个性格倔强的人,要是有了心结,必定要解开,方才能不再耿耿于怀。
当然,这只是表面的理由。
如果一个案件的幕后主使,要见替她杀人的人,那一定会是一场值得人期待的好戏码。
假如叶疏烟真的是指使童九儿的人,到时候她们的谈话一定会透露破绽。
叶疏烟想要解开心结,唐厉风又何尝愿意永远留着一个疑问来面对叶疏烟?
无论这一见面,证明什么,他们俩总算都会得到一个答案。
唐厉风终于将叶疏烟扶起来,说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了这执拗的性子,不跟自己为难呢?正怀着身孕,都不知道好好将息自己的身体,硬要考虑这么多。”
叶疏烟站起身来,双膝痛得有些站不直,皱了皱眉,咬牙站起来。
“臣妾若能不再执拗,也许就不会这样令皇上为难了吧……如果臣妾不改了这性子,皇上对臣妾大概只会越来越厌弃,觉得臣妾不听话、不让皇上省心。可臣妾是愚人,不吃点苦头,受点打击,又怎么会变聪明?”
厌弃……
听见这个词,唐厉风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曾几何时,他们彼此是那样信任,可是生死相依,可以共面危险。
如今却成了互相猜疑,互相怨责,就连说话都不能再坦诚相待。
叶疏烟当初有胆子故意落选、更胆敢当面拒绝皇帝的爱意,现在的相处,却也变成了小心翼翼地周旋。
唐厉风不由也觉得失落,拥了拥她:
“疏烟,朕怎么会厌弃你?怪朕最近没常常去沛恩宫,又因为童九儿的事令你禁足,但你切勿多心。好吧,既然你只是为了解开心理的疑问,朕便答应你,让你再见见童九儿。”
叶疏烟欣喜地倾身拜谢,道:“臣妾多谢皇上体谅,那是不是可以这就让人准备出宫?”
唐厉风愣了一下,问道:“难道柳广恩没告诉你,童九儿已经关押在内侍省,等候发落了吗?何须出宫?”
叶疏烟惊讶地望着唐厉风,这话的意思,在她心里瞬间转了几个弯。
这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