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开封府的急报。”
柳广恩从殿外走进御书房,双手捧着一份公文走到了御案前,向唐厉风禀道。
唐厉风接过那公文,展开看罢,一怒将这公文重重地反盖在桌面上。
他离开御案,负手立在窗下。
天穹看起来比往时都要高,风吹着天边的云,变幻不定。
从红芙的死,想到姚皇后的自尽,从叶臻受贿冤案,想到二姚渎职贪污发配;
从太后失权,想到皇后掌握凤印、叶疏烟晋封贵妃、协理六宫;
所有这一切,如今回想起来,竟仿佛都有着紧密的联系。
唐厉风一直以为,叶疏烟的心是透彻的,简单的,是他能看懂和把握的。
可如今他才发现,她的目光虽然澄澈,但是心却像一汪深潭,深不可测。
“皇上这么烦恼,莫非是红芙一案,有了结果?”
柳广恩不能擅自去看开封府的公文,便猜测地问道。
唐厉风点了点头,眉头纠结:
“开封府已经找到了证明童九儿杀害红芙的人证,根据那人的供述,甚至找到了凶器,开封府申请提审童九儿。”
柳广恩闻言沉默。
唐厉风不愿相信,但他发了怒,说明他对这个结果至少已经信了一半。
童九儿是宫里的人,如果唐厉风执意维护叶疏烟,完全可以不答应让开封府提审童九儿,让司正房来接手此案。
“贵妃说,对于姚后和红芙的死,她问心无愧。既然问心无愧,童九儿为什么要杀红芙?如果红芙是童九儿杀的,那么关于姚皇后的死因,所有直指李沉雪的证据都有待斟酌。”
唐厉风喃喃自语着。
柳广恩看着唐厉风的背影,却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唐厉风对惜云裳毕竟用情至深,其间失而复得,才得以慰藉这两年的相思成灾;
所以就算叶疏烟掌握了李沉雪要挟姚皇后自尽的证据,他却还是宁可网开一面,原谅惜云裳;
因为他知道失去的滋味,那是他再也不愿面对的折磨。
可是同样的事放在叶疏烟身上,他却如此耿耿于怀。
这原因,怕是没人能真正说得清楚。
叶疏烟是聪明灵慧、才智过人,一进宫就锋芒毕露,但那时正是因为她的才华和志向,令唐厉风动心的。
随着她在后宫中地位越来越高、权力越来越大,若说她没有用过心计,那自然不可能。
尤其是太后失权、姚氏一族倒台,和叶疏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连太后和皇后一党都能斗倒,可以预见,如果不加以制衡,将来叶疏烟会如何权倾后宫、威震朝野。
唐厉风从关注叶疏烟、提拔她、喜欢她、迷恋她、信任她,这所有的过程,柳广恩都看在眼里。
她就像他细心呵护的一颗种子,慢慢茁壮成长起来,一切本来是那样完美。
所以他一旦发现这棵树生了蛀虫,不过是徒有笔直参天、枝繁叶茂的外表,内里已经不是他当初想象的样子,必定会觉得失望。
那个惜云裳,依然怀念西蜀国主、对唐厉风却心怀怨恨;
但唐厉风依然爱她,如赏罂粟。
而叶疏烟,就算她全心全意为了唐厉风生长成参天大树,却忘了这树下的阴影也越来越大;
唐厉风如今已经站在阴影里,又如何能感觉得到她为他遮挡的风雨?
柳广恩不该对后宫之事置评,可要是不说,他着实替叶疏烟感到委屈。
“皇上,童九儿是奴才安排进沛恩宫的,奴才怎么也不信这小子会杀人。皇上信任开封府,可是开封府却只信查到的证据。真正的凶手,很清楚红芙死的过程,要制造人证物证冤枉别人,又有何难?”
唐厉风回过头来,看着柳广恩。
这柳广恩早年就跟随唐氏兄弟的军队,后来一直是唐厉风的亲信。
可是他最近却明显偏向叶疏烟,不但建议唐厉风将凤印交给她,到了现在,童九儿杀人的嫌疑如此大,他还是固执相信叶疏烟。
如果连柳广恩都能被叶疏烟收买,她还有什么事做不到?
咬了咬牙,唐厉风淡淡地道:
“广恩,朕命你亲自押送童九儿到开封府,并参与审讯。案情中有任何疑点,你都可以当堂向开封府尹提出;无论审多久,你都要给朕一个没有任何疑点的结果。”
柳广恩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能有这样的效果,欣喜地道:“奴才遵命。”
待他走后,唐厉风紧紧握着腰间那个叶疏烟给他绣的戎装香囊,直握得指甲发白,一把扯落了那香囊,放在面前看着。
“疏烟,你难道真的要变成第二个太后、皇后吗?为什么非要让朕这么失望……”
“启禀皇上,淑妃娘娘求见。”
獾男√监走进来禀报。
这时,淑妃身穿一身淡雅的宫装,不施脂粉,站在御书房门外,静静等候着。
唐厉风听了,将那香囊随手放在了一旁的花架上,说道:“宣她进来。”
淑妃轻移莲步,姿态雍容地走进来,容颜却有些憔悴。
见了唐厉风,她当前一跪:“皇上,臣妾特来请罪。”
她这时候来请罪,自然是为了李沉雪的事。
唐厉风见她能主动认错,心里略好过了一些,伸手扶她,却被她摇头拒绝。
“臣妾治下无方,没想到沉雪会做出这样的事,皇上若是不重重责罚臣妾,臣妾于心难安。”
唐厉风看着淑妃,叹了口气,道:“朕舍不